无妄海,九头鸟无聊的盘旋在晨曦殿上方,打着盹儿,脑袋一抬一垂,好没精神,远远的看见上虞的身影出现在空中,猛地回过神来,身影一闪,一下子便没了踪影。

极地之域的竹林中,垂眸端坐的人感觉到清冷的气息靠近,微微抬眼,就连九头鸟蹲坐在他不远处,道:“冷潇,怎么了?”

“神君,上虞回来了。”九头鸟晃了晃脑袋,声音嗡嗡的。

“你何时也开始关注这些事了?”牧尘淡淡问道,握在手里的经卷不紧不慢的翻看着。

“她和九重天的关系好,我们和九重天就打不起来了。”九头鸟不悦的摆了摆脑袋,靠近了牧尘几分。

“仙魔之争本就是妄生杀孽,当年我替你修补那三首,本想助你成神,你如今却想帮助魔域,日后再想渡劫成神恐怕不易。”

“那又有何关系?我冷潇活了上万年,难得有看得上眼之人,更何况我如今也算是魔族,当年晁然灵力紊乱,九重天趁机攻打魔域,致使魔域损失惨重,于我魔域而言,乃是奇耻大辱,怎可不报?”

九头鸟说得头头是道,牧尘拍了拍他的脑袋,拂手道:“好了,我当年便说过,即便会护庇魔域,但不会介入魔族发展,你们要如何,我不会插手,若是你们有信心能赢过王母和天帝,只管出兵就是,我不插手,泽煌自然也就不会。”

牧尘一番话说完,九头鸟垂下头,嘟囔了一句:“那还是等一等吧,休养生息总是不亏的,对不对?”

话落,转身就飞走了。

片刻后,上虞的身影出现在竹林之外,她看着林子深处坐着的牧尘,一身倨傲缓缓散去,脚步顿在原地。

那人乌黑的长发不知何时变得银白,素色长袍,淡漠的眉眼,好似从千年前的那一天开始,整个人瞬间清冷起来。

上虞不知是神界存在之时他便是如此,还是从桑离上神觉醒的那一刻开始,他才改变的。

“怎么站在外面不说话?”牧尘抬眸,见上虞愣在外面,淡声道。

“嗯。”上虞回过神,靠近了些许,但还是在牧尘三米开外的地方停了下来,她很久之前就发现,她和他保持距离时,他的面色最为和缓。

“下个月菩提老祖有一场法会,我和王母会一同前往,你……可有时间?”上虞轻声问道。

见牧尘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又急忙出声:“我只是说说而已,这样的法会想来你没有兴趣,不去也无妨,殿内还有些事要处理,我先回去了。”

话落,上虞匆忙转身离去。

牧尘合上经卷,眼底有片刻的怔忪……菩提的法会?

脑海里不自觉的浮现千年前,泽煌出现在晨曦殿时的怒容,牧尘抿着唇,神情渐渐悠远。

快步走出竹林的上虞停下脚步,缓缓转身,林中的人影似有还无,她心底忍不住生出了悲凉的感觉来。

千年了,她还是不知道他到底是牧尘,还是……暮天。

一千年前,宾客散的无妄海,神界突然出现在三界,狂欢之下,空旷无人的晨曦殿中,她眼睁睁看着那人坐在石椅上,不眠不休。

浑身的血液似乎都要流尽了,大红的衣服上触目惊心,她以为,那个人会一直这般端坐在石椅上,就这样不声不响的死去。

可……在泽煌上神出现的那一刻,一切就都变了。

“牧尘,桑离再次沉睡了,如你所愿,世上再无夜离,也无桑离了。”

冰冷的话语刚落,就再没了声息,待她鼓起勇气走进殿中之时,只能看见鲜血染红的石椅,空荡荡的晨曦殿中,空无一人。

那时候她以为,这世上再也不会有牧尘,也没有了暮天。

直到五百年后,她才在这片竹林中重新看到了牧尘。

那时,他一身素衣,一头黑发尽都发白,回转头间,神情淡漠清冷。

可对上虞而言,那就是世间最安稳的存在。

从那以后,于她而言,无论他是牧尘也好,是暮天也罢,都已经不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还活着,她还能看到他,这已是最好的了。

昆仑墟后山,一片宁静。

晨星,告诉东深,让她安心搭理昆仑墟就是,夜离的事不用担心。泽煌如往常一般拒绝叽叽喳喳的晨星,脚步不停的朝山中而去。

突然,他猛地一怔。

在他身后,叽叽喳喳,永远不知疲惫的晨星来不及停下,整个身子都撞在他后背上,一时眼冒金星。

随之,不客气的出声:“臭小子,你突然停下来做什么……”

头撇向前面,随后眸子一瞪,瞬间呆住了,声音都忍不住哆嗦起来:“泽……泽煌上神,她……不见了……”

“我知道。”

格外冷静的声音从泽煌嘴中吐出,竟有种难以置信之感,就连晨星也在这样沉闷的氛围中乖乖闭上了嘴。

“我去告诉桑桑。”晨星说完,瞬间消失。

泽煌怔怔转身,似是想到了什么,转身朝迷雾森林跑去,眼底有不能抑制的欣喜。

片刻后,迷雾森林中。

泽煌看着林子里纹丝不动,似是回不过神,愣愣看着茅草屋中的东深,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茅草屋里,竹床之上,一素衣女子端坐在床中央,闭着眸子,黑发及腰。

似是听到门口的脚步声,她缓缓睁开眸子,神色淡然。

片刻后,才倏地轻笑,一派从容悠远,大气铿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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