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要到了,我们六兄弟还没有棉衣棉鞋,爸这几天愁眉不展。
他抱怨妻子:“咱们结婚十来年了,你一连串给我生下六个儿子,我咋养得起!”
“嗨”妈倒乐了,“都怨我?人家上级不是讲计划生育吗?你不听,越老越没出息。”
爸说:“既然他们已来到这个世界上,我们就把他们拉扯成人。”
正说话,六弟哭着跑了回来,一头扑进妈妈的怀里。妈一惊,听着儿子哭诉:“小莲英欺负我......”他边用手指着裤裆处。
妈没明白,爸也没明白,儿子打滚哭。
爸生气了,抓过六弟,挥起大手。
爸的手还没落下,就被另一只大手拉住。爸回头看时,拉住他的是一位干部模样的中年人。来人说:“老哥哥,消消气,千万不能错打孩子。”
“啊,梁社长。”爸终于认出了眼前的干部。
“孩子淘气,不打不行。”爸不好意思地笑笑,“社长你坐!”
梁社长脸色很严肃,他说:“孩子的裤子不能穿了,你看,膝盖处已成大洞,裤裆因为开线,前后像两片破烂的窗帘,随风扇动。刚才我看见,孩子一跑起来,里边那个撒尿的小东西总是时隐时现的。”
爸惭愧地低下头。
“我路经街口时,见一个小姑娘正扯住了他那个撒尿的小东西。很可能,小姑娘认为裤裆里是一条爬动的虫子,帮孩子去抓,引起了在场孩子的哄笑。孩子臊了,才哭着跑回来。”梁社长的眼角有些湿润了。
六弟停止哭,从妈的怀里出来,睁大眼睛望着眼前替他说话的社长。
社长吩咐爸:“你把张会计找来。”
爸匆匆而去。
一会儿,张军来了。见面之后,梁社长对张军说:“等些日子,上级要下来一批救济物品,你要把李大哥家的情况汇报上去,给孩子们解决些棉衣。明天,我将告诉民政的老孙,拨些救济款下来,钱和实物都由你给办理。”
张军:“梁社长放心,这样的邻居,我一定办好。”
梁社长对爸说:“老哥哥,可别再生了,好好过日子,有什么事到公社去找我。”
梁社长走后的当天下午,刘队长把爸找去。
爸回来兴奋地告诉妈:“队里准备出几辆马车去辽宁跑生意,可以提前给车老板每天一元的补助,并提前发给三个月的,等明春回来再按三、七分红。为了解决孩子的衣、鞋问题,已经答应了队长,我去。”
妈说:“只是你一走,家里没个男人了!”
爸说:“有啥,张军当时说,对咱们多照顾。”
妈说:“人家社长不是说救济咱棉衣棉鞋吗?”
爸说:“我有的是力气,咱得自个儿挣,社长对咱越是照顾,咱越应该自立才对。”
第二天,爸的马车去了辽宁。
那是爸的大车刚出村子的时候,张军和刘队长就抱着一包棉衣棉鞋走进我家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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