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都。”

“那里有很多花吗?”

“嗯,是有很多。”

我看了看书桌上的空酒瓶,“你每天都喝酒?你不知道酒会伤害身体吗?”

“虽然你可以用我们的语言和我交流,但你现在还不懂我们。”

“酒不就是一种被饮用的发酵类液体么?”

他摇头晃脑地说道,“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至于销魂与否,全看喝没喝够。”

“你还知道易安居士的词?”

他一撇嘴,“我可不是文盲,我上过学。”

“不是,就觉得从你嘴里说出来,是另一种意思。”

“呦!看来还有心得,快说说。”

“本来是相思之愁,可从你嘴里说出来,就有点像个酒蒙子。”

“这首词最后那一句人比黄花瘦,说的就是你,你看你这瘦骨如柴的猴样儿!等回了花都,我带你去看看李姐住过的归来堂,离我家不远。”

“那可谢谢了!”

“客气,你慢慢享用,我就不打扰你学习了。”他说完起身往外面走去。

“请留步!”我叫住了他。

他站在门口转过身看着我,“还有什么吩咐?”

“我不喜欢把甜食当正餐吃,麻烦你去搞点青菜可以么?”

“一样,我也正有此意。”

“对了,你喝的那种啤酒给我来一杯,我想尝尝。”

他歪着头愣了一下,“哈?”

“是因为我付不起酒钱,所以舍不得给我喝?”

他伸出一根手指问道,“一瓶?”

我非常认真地回答道,“一杯。”

“行,我会给你热一下,这时候不能喝凉啤酒。”

“辛苦。”

“好说。”他说完关门而去。

不过有一说一,红豆包是真好吃,软糯微弹,甜而不腻,还有点清香味。

熟悉使用平板后,我在书城里看到了各种各样的书,我随便点开了一本并快速划动着平板页面,而我只需划动页面,类生命体就会自动记录并存储眼睛所看到的所有文字。但是,那本书看了不到一半,我觉得我的两个大脑以及智商都被侮辱了。那本书的作者,他作为一个古代人,他还没有把古代的问题搞清楚,就绞尽脑汁地分析许多现代人类才会面临的问题。我觉得那本书的作者一定是个撑杆跳运动爱好者,他在古代与现代之间做了个超级撑杆儿跳。

不过,到底还是人类懂人类的世界,这要是看纸质书,那肯定是浪费书钱!

不多时,黄雀端着一个不锈钢托盘回到了房间里,他先是把托盘放在小圆桌上,然后闻了闻那盆咖啡兰。我也喜欢那盆咖啡兰的气味,浓郁且优雅。

他把小圆桌推到我面前,“红菜苔炒腊肉,白菜苔炒腊肉,一碗米饭,一杯工业拉格,客官请慢用。”

我忍不住调侃了一句,“你这位店小二还缺个毛巾搭在肩膀上。”

他回调一句,“那你这位客官兜里有银子吗?”这句话我实在没法接,于是我探出头看了看那两盘菜,“哥,这就是红菜苔?”

“是滴,今儿个六子菜苔进多了,又没几个客人点,就只好自己消化喽!好了,去洗手,还有,别用我的毛巾擦手,我有洁癖。”

“HouHu!你还有洁癖?”

“丽姐,你这个吼呼是啥意思?经常听你说。”

“嗯,怎么说呢!要看不同的场景,有时是感叹,有时是无奈。”

“就是好家伙呗!”

“差不多,类似,已经很接近了。”

“那帝酷嘟是啥意思?”

“Di...DiKuDu是形容对方有气质、有内涵、有智慧,通常只能用来形容那种惊为天人的存在。”我认真说完后还朝着他点了下头。

他癫癫地说道,“噢!那你们有没有骂街的话?”

我摇了摇头,“没有,我们都是讲文明的外星人。”

“好的,你去洗手,我去拿我的酒还有饭。”他说完急匆匆地出去了,我也起身去了洗手间。至于我为什么突然想喝啤酒,因为看他喝啤酒时很是愉快,所以我想尝试一下。

在我洗完手回到房间后,他也拎着一瓶白酒抱着一桶米饭如约而至。我们相对而坐,中间的小圆桌略显拥挤,他把咖啡兰拿到了书桌上,然后我们开始了菜苔盛宴。

他先是吃了几口菜,然后咕嘟咕嘟喝了几口白酒,“啊!爽!”他把酒瓶放在旁边地上,一脸邪魅还暗含微笑地看着我。懂了,我这就喝,这时候不能露怯。

我两只手捧起酒杯,“哥,为什么不放根吸管?”

他一本正经夹杂些许轻蔑,“我要不要去给你拿个分酒器上来呀?”

“不用了。”说完后我喝了一小口...一股子酸辣味不说,嘴里还有些咕噜噜咕噜噜的气泡。但是他正看着我,我一咬牙一闭眼就咽了下去。

“第一次喝,肯定有些不适应,别着急,吃口菜。”

“你吃你的,不用管我。”放下酒杯,我夹起一根红菜苔,哥,这种蔬菜没有叶子吗?”

“有叶子,去掉了,叶子和皮比较苦,你尝尝就知道了,还是有点苦味的。”

“好的。”把菜苔放进嘴里细细咀嚼一番后,我觉得这种青菜还不错,入口清爽脆嫩,甘甜之中夹杂着一丝微苦,很是特别。腊肉之前吃过,我很喜欢。尤其是腊肉散发出的淡淡烟熏味,既狂野迷人又深邃厚重。

我又夹起一根,“哥,红菜苔不苦,还有点甜。”

“先别着急吃菜,你再喝一口啤酒,一口酒一口菜,懂了么?”

“好。”说罢我放下筷子,捧着酒杯又喝了一口啤酒,咽下后我赶紧吃了一根红菜苔。这一次,我从啤酒的酸味中品尝出了一点甜味。虽然不好喝,但是很刺激。我咽下嘴里的菜,“哥,好像这种搭配还挺有趣的。”

“好了,吃点米饭,然后你继续养鱼。”

“你嘲笑一个外星人的酒量有意思么?来玩成语接龙呀!”

他拿起地上的白酒,“完璧归赵”说罢他喝了一口。

我张口就来,“朝夕相处。”

他犹豫几秒,“楚楚动人。”

我脱口而出,“人人为我。”

他想都没想,“我为人人。”

我微笑着看了看他,“哥,今天算平局,来,走一个。”我主动捧起了啤酒杯,他拿着酒瓶,脸上还带着几分喜悦和我碰了一下杯。碰完杯后,我说了一句,“厉害,学富五童车,哥你真棒。”他晃了晃手里的酒瓶,“咳!承让承让。”(唉!就这反应和脑子!)

黄雀用筷子指着那盘白菜苔,“兄弟,不是,丽姐,你也尝尝白菜苔。”

“好的,黄哥。”说罢我夹起一块白菜苔放进了嘴里...白菜苔的清新融合腊肉的浑厚,别有一番风味,再搭配一口散发出谷物甜香的米饭,此味只应人间有,天上哪得几回尝!毕竟我吃了几年的蚂蚁和各种各样的...呃!

我很佩服他的饭量和酒量,一桶米饭他吃到颗粒不剩,一瓶白酒他也喝了个精光。伴随着我打了个响彻房间的啤酒嗝,那杯啤酒也都被我喝完了。我不仅没有喝晕头,还品出几分微醺的美妙。

酒足饭饱,黄雀把杯瓶餐盘端去了楼下。在一切打扫收拾妥当后,他把折叠床搬了回来,还是放在了之前的位置。

我正愁找不到想看的书,所以得找他帮忙了,“哥,你喜欢看什么书来着?”

他盘腿坐在折叠床上,看着手里的打火机,“我的话,经史子集,残本异卷,奇文杂书,就这一类的我都喜欢看。”

“都是古代书籍?”

他看着枕边的香烟欲抽未拿,“括弧,带翻译的古代书籍,不带翻译我啥都看不懂。”

“哥,文言文很有趣吗?”

“不是有趣与否,那是古人留下的名山事业,我只是回过头看看他们走过的路而已。”终于还是没忍住,他从烟盒里抽出了一根,他闻了闻香烟继续说道,“我用有限的理解能力去感受他们无限的智慧才华,这不能说有趣,应该说有意义。一方面我也是闲得无聊没事做,另一方面学点东西顺便提升自我。”

“哥,时代不同了,你为什么不看现代的书籍?”

他没有点上香烟,而是把香烟夹在了耳朵上,他看着我,“和时代无关,和内容有关。虽然时代变了,但人没有变,人心没有变,人性也没有变。我看的不是过去的文字,而是过去的故事,要是还能从故事里悟出点什么,那是最好了。一本古书要是不好,就没有人看,更不会流传至今。所以,一本书好不好,读者的评价没有意义,时间的评价才有意义。至于到底该看什么书?我选择时间给我的答案。”

“哥,你还是点上吧!要不然,我怪不好意思的。”

他从耳朵上拿下香烟闻了闻,“好饭不怕晚,不着急,美酒越放越有陈韵。”

“你随意。不过,我觉得你刚才的话有几分道理,所以,我也想看文言文一类的书籍。”

“古书古文多的是,那还不是萝卜青菜随便选。”

“哥,说到古书,我有个问题。”

他又是摇头晃脑地说道,“你问便是,何须客气,小可知无不答。”

“是这样的,你看的那些古书古文里面,有没有出现一些现代人才会有的思维逻辑?”

他拿着打火机刚要点上,听我说完后,他停下来看着我,“啥?”

“就是一本古书里面出现了很多现代人的思维逻辑,而且还用了很多现代人的语言表达方式。”

“噢!懂了,有人添砖加瓦了呗!”说罢他点上了那根香烟,看他一副黯然销魂的样子,我赶紧把书桌上的烟灰缸给他拿了过去,他接过后说了声谢谢!

我返回藤椅上坐着,“哥,添砖加瓦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为了美化那位古代的作者,顺便也给自己脸上贴金。”

“美化作者和给自己脸上贴金有啥关系?”

“那个作者是他们的文化课代表,或者思想课代表,懂了吗?”

“那我看的岂不是假书了?”

他弹了弹烟灰说道,“看到假书很正常,别说书籍,就连文物古董都有造假的。”

“人类什么都造假,就没有人造个假太阳什么的吗?”

“别拐着弯儿骂人,我们可没必要文学造假。我上学的时候,我最怕的就是背文言文,就怕考试考这个,那是背不完的古诗古文,就连古人骂街的话都要背。”

“古人骂街的话也要背?什么骂街的话?”

他冷笑一声,“什么勾结外贼,数典忘祖,背信弃义,卖主求荣,恩将仇报,人面兽心,魑魅魍魉,粉墨登场,一丘之貉,狼狈为奸,无恶不作,祸国殃民,恶贯满盈,恬不知耻,玩火自焚,螳臂当车,死有余辜。”他说完深吸一口气,然后吸了一口烟。

“这些也不难记住呀!”

“单纯的成语是不难记住,可这些成语背后的故事呢?”

“先不聊这些,你现在就帮我下载那些你看过的古书古文,越多越好。”说完我把平板递给了他,他接过平板之后看了看我,“明天,明天再给你下载,今晚我得早睡,我明天还有事。”我点了点头,“好的,那你睡吧,我自己先搜一本看看。”把平板递给我后,他从衣架上拿下了我的渔夫帽,躺下后他把帽子扣在了他的脸上。至于为啥扣个帽子,因为房间里开着灯,他要用渔夫帽挡光,一个想要睡觉的人,是见不得光的!

过了几个小时,等他彻底睡着,我把脚从拖鞋里抽了出来,穿着拖鞋走路会有呱唧呱唧的声音。我蹑手蹑脚地来到了衣架前,从我衣兜里掏出了那张一块钱。那是之前我从皮卡车上拿来的,或者说偷来的。不重要了,得还给黄雀,毕竟那是偷盗行为,而偷盗为人类所不耻,不,是为被盗窃的人类所不耻。

看了看手里的一块钱,我毫不犹豫地放在了那顶渔夫帽上,然后我继续返回藤椅上划拉着平板看书。

Hu!钱终于还给他了,如释重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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