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清晨,此时的黄雀还在睡梦中,他一条胳膊耷拉在地上,另一条胳膊...

我放下手里的平板伸了个懒腰,正准备去床上休息一会,这时楼下院子里传来激烈的争吵声,我把藤椅拖到窗边爬了上去,我拉开一点窗帘看着外面,六哥正在与一个陌生人争吵,“你上次送来的肉就有问题,我都跟你说了,你又弄来一些冷冻货,你还让我怎么做生意?”

与六哥交谈的那人看上去像个送货的商贩,他倚着一辆小货车,嘴里还叼着一根香烟,“冷冻的又不是不能吃,多加点料不就盖住味儿了么!”

“我要的是新鲜羊肉,不是这种来路不明的货,你要是不能正常供货,我就去找别人。”六哥有些情绪激动。

那个商贩不急不慢地说道,“这样吧,我给你让让价格,再给你便宜几块钱行不行?”

六哥拿起车上的一块肉,“你看看着这颜色,你再闻闻这味儿,这一看就是放了很久的库存货。”

商贩指着那块肉,“没放多久,你是新鲜肉看惯了,这冷冻肉一样用,又便宜又实惠。”

这时黄雀被吵醒了,他披着被子来到窗边,“丽姐,外面咋了?”

“我不知道,六哥跟一人骂街呢!”

他拉开窗子对着外面喊到,“咋了老六?”六哥听到后转身大声喊道,“肉不新鲜。”

“等会儿,我这就下来。”他说完去拿上了香烟和打火机,摇摇晃晃地披着被子出去了。

我在窗帘后安静看着,黄雀披着被子去了六哥旁边,他看了看六哥手里的那块肉,又看了看商贩,“什么价?”

“再给你们便宜五块钱。”商贩说道。

六哥拿起一块肉,“哥,不是价钱的事儿,这肉不行,砸招牌。”六哥说完把肉丢在了车上。

黄雀吸了一口烟,递给了商贩一根,“老板,你觉得我们用不起新鲜肉?”

商贩接过香烟,“那肯定不是,你们这买卖肯定用得起。”

黄雀弹了弹烟灰跟商贩说道,“上一次你送来的肉,我们一块儿都没用,还在冰柜里放着呢,老六,去,把那些肉拖过来。”

“好,这就去。”六哥说完急匆匆地返回了院子,过了没一会,六哥把一个小板车拖到了货车旁,小板车上放着一个装满冻肉的塑料筐。

商贩看了看筐里的肉,“啥意思?想退货?这卖出去的肉可没有退的说法。”商贩说完把手里的香烟甩在了地上,他看上去很是不愉快。

黄雀用余光扫了一眼商贩,他一只手扯下披在身上的被子丢给六哥,此时黄雀只穿着一条短裤,他身上有很多伤疤,看上去很是瘆人,他抬起一条腿踩着小板车上的筐子,“咱们都是小本儿生意,你送你的货,你呢赚个差价,我们卖给顾客,我们也是赚个辛苦钱。咱们谁也别耽误谁,这肉你今天拉回去,以后也别来了,我们就此打住。”

“你当我没见过,吓唬我呢?”商贩情绪激动地说道。

黄雀一脸平静,“在这条街上,生意无所谓,出来闯的都知道讲规矩,这些冷冻货明摆着砸我们摊子。”黄雀把小板车蹬到一边,“你要是讲规矩,货退给你,你要是不讲规矩,这生意我们可以不做了。”

商贩犹犹豫豫地说道,“行行行,钱我退给你们,以后我也不来了。”

“老六,再去找个能来送货的。”黄雀说完抓起六哥手里的被子,转身走进了一楼。

站在藤椅上的我有些好奇,如果那个商贩不肯退钱,黄雀会做什么?抓起肉拍他么?

不多时,我听到黄雀在洗手间洗漱的声音,我拉上窗子和窗帘,从藤椅上跳了下来。我一直不清楚他的具体工作,他对此也讳莫如深,但我还是有些概念的,首先,我肯定他是一个暴力残酷的人类。在山谷里,我见过他处理伤口,他没有呲牙咧嘴,熟练且冷静,这说明他对受伤习以为常。他的那块铁板应该是一块防弹钢板,上面的圆孔应该是弹孔,而他胸前的伤口,应该是子弹造成的。我穿过他的衣服,衣服上的破洞刚好对应他胸前的伤口。结合之前他与六哥的聊天,可以确定他曾救过六哥,且过程血腥残忍,虽然对他感到疑惑,但他又不像一个坏人,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六哥今天的行为说明他不是一个奸商,因此他们还是有一定准则和底线的。黄雀对一些事的情绪反应,说明他有强烈的是非观念,他至少不是一个奸诈的商人,或者说卑鄙阴险之人。虽然复杂,但关于他,我相信时间会给我答案的。

黄雀洗漱完就去一楼做早饭了,我也去洗漱了一番。吃过早饭后,他在楼下院子里晒太阳,而我站在窗边的藤椅上看着他晒太阳。他时而喝口茶,时而吃点水果,时而翘着二郎腿看手机,时而盯着院子对面的广场发呆。

几个小时后,六哥开着皮卡车回来了,后面还跟着一辆送货的面包车。他们把车停在院外路边上,黄雀起身拖着小板车走了过去,不多时,他们把肉卸在板车上并推回了小院。之后,六哥把一些肉挂在肉架上,他们也开始了各自的工作,黄雀切肉,六哥穿串,他们工作效率很高,不多时就做好了几盆肉串。

中午,他们煮了些新买的羊肉,自然也有我的一份。吃过午饭,他们继续在院子里忙活,等他们彻底忙完工作,已经是下午五点钟了,他们坐在院子里喝茶聊天,而我也趴在窗边听他们聊天。

六哥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哥,你刀法可比以前差远了。”

黄雀拿起一杯茶,“都什么年代了还讲刀工,货真价实就行了。”他说完喝了一口茶。

六哥给黄雀倒了点茶,“哥,我一直想不通一件事。”

黄雀从兜里摸出几个花生,“什么事?”

“这么多年,出生入死的,你到底图什么?”

黄雀捏着一颗花生,他看了又看,最后把花生放在了茶盘里,“不知道。”

六哥看着那颗花生,“那以后呢?还去么?”

“看情况,说不准。”

六哥沉默了一会开口说道,“这店挺赚钱的,要不你留下来吧,我们六四分,你六我四!”

“你的生意我没兴趣,你自己慢慢折腾吧!”

六哥环视了一圈,“这么个小店,肯定是留不住你的。”他拿起茶杯,看了看又放下,“那以后还会再来吗?”

黄雀从兜里摸出打火机甩了甩,“看情况。”

六哥瞅了一眼烧烤架,“对了哥,你说的腌肉真有那么好吃?”

“好不好吃我又说了不算,客人才说了算。”黄雀抖出两根香烟递给了六哥一根,六哥接过香烟后没有点,他看着黄雀犹豫了一会,“哥,别去了,有些事尽力而为就行了。”

黄雀点上香烟,“每个人都有自己该走的路,你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就行了。”

“哥,谢叔和彩儿姐他们都还好吗?”

“挺好的。”黄雀说完深吸一口香烟,“等我回去了,有时间的话就去看看他们。”

“彩儿姐的腿能走路了吗?”

“已经好了很多,可以走路了。”

“哥,我想去看看铁柱和钳子,去给他们种些常春藤。”

黄雀看着手里的香烟沉默了一会,“不用了。”

“我经常梦到他们,我真的很想去看看他们。”

“不用去了,没必要折腾。”

六哥拿烟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四年了,埋葬他们的时候,你不让我们帮忙,我们就在旁边看着,你一边流着血一边埋他们...”说到这里,六哥突然哭了起来,他哭泣着把手里的香烟抓成了一团。

黄雀没有看他,只是默默地吸了一口香烟,“清明给他们烧点儿纸钱就行了。”黄雀把桌上的一包抽纸扔给六哥,“六子,楼上有盆儿常春藤,等我走了,替我照顾好它。”六哥拿着抽纸,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道,“如果他们都还活着那该多好。”之后,他们沉默了许久,直到黄雀手里的香烟燃烧殆尽,黄雀看着手里燃尽的香烟,他平静地说道,“人各有命,没有如果,珍惜现在,好好活着。”黄雀说完后,他们都没有再说什么,只有夕阳余晖安静地洒在了他们身上。

站在窗边的我,听完后更加困惑了。黄雀经历了什么?怎么会亲手埋葬了两位朋友?我转身看着那盆常春藤,或许它是某种情感寄托,它的枝叶像安静的瀑布缓缓流下,枝条的末端也已发出嫩绿的新芽。

夜幕降临,他们开始了忙碌的工作,院子里有一些客人三五而坐,黄雀烤着肉,六哥迎来送往招呼着客人。

一位就餐的客人对六哥喊道,“阿荣,今天的烤猪肉介么好吃,是加什么秘密佐料了?说来听听,以后我在家里也介么搞。”

六哥赶紧走过去,“具体加了啥我还真不知道,你稍等,我去给你问问。”说完,他拿着一张菜单走去黄雀那边并递给了黄雀,“哥,这是六号桌点的。”黄雀接过菜单看了看并点了下头,六哥又开口说道,“对了,那边有个老顾客,他问我烤梅肉加了什么调味料。”

黄雀嘴里叼着烟,他把手里的一把烤肉翻了个面,“盐、酸梅汁、白砂糖、洋葱、生姜、罗勒叶还有小米辣,腌两个小时。”

“好嘞哥,我这就去告诉他。”

“啥都往外说,就不怕人撬了你的买卖?”

“没事儿哥,他们都是老回头客了,不耽误咱们赚钱。”

“那你得先给我个配方补偿,这可是我偷学来的秘方。”

六哥笑了笑,“你开个价儿,你别狮子大开口啊!”

黄雀吸了一口烟,“一杯扎啤,拒绝讨价还价,概不赊账,现在就要。”

“哈哈好的,哥你等着,一会我给你来一扎。”说完六哥走去那桌客人旁边,“哥,秘方我给你要来了...”

看他们在院子里忙碌着,我突然也想下去消费一把,虽然我现在兜里一干二净,但人类这种利益交换非常有趣,我甚至也想开店做生意了。

忙碌到深夜,黄雀端来一盘烤肉,“丽嘟你先吃着,不用等我,我得先去洗个澡。”放下烤肉他就出去了,我没有着急吃东西,中午的羊肉吃的有点多,现在还不是很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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