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靖帝看只有她一人一马来,手里还提着个小包裹,便好奇的问:“怎么你回来?你家主子呢?”

姽婳定了定心神,照着早就商议好的对策演出来,亏她演技好临场发挥也不慌张。

“陛下,这几日您每日派大帅的老师轮番劝说,大帅烦了,便领着我们几个去了凤宁军大帐。”

端靖帝一听有些乐,放下心来,故意问:“公主她怎么跟你们说的?”

姽婳故意装作为难模样,看她如此,端靖帝不由笑出声来:“想来那小崽子是抱怨爹管束太多,在秦军大营里不得自由,索性跑到自己的地盘上,由着她性子撒野吧。”

姽婳松了口气,赶紧跪下磕头请罪:“陛下恕罪,大帅可不会这么编排您。”

端靖帝乐得肚子上的肉和胡须都一起抖动起来,一边要一边打趣她:“可你怎么就回来了?怎么,凤宁军大营里处处比不得朕为小九准备的舒服,偏你吃不得苦,受不得罪,只能偷偷跑回来睡前装扮一二,如何,你这南陵城第一美人的称号,莫不是一晚上没有护理你的小脸蛋,就怕脸蛋黑了糙了,名头就被别人抢走了?”

姽婳见端靖帝对三年前自己的糗事如数家珍,数落起自己来愈发轻快乐呵,心里叹气之余也无端对端靖帝多了几分愧疚之心。他不是个明君,却是个好主子。她不是个好丈夫,确是个难得的好父亲。

思绪转回此处,端靖帝也没有为难她,只是又说了几句恩威并施的话语,话里话外叫她不许透漏给旁人听。

姽婳无奈,只能尽量装出一副被人抓了把柄只能乖乖听话的模样,说尽了好话,赔尽了笑脸,这才功成身退。

这一来一回,路上花了不少时间,到了大帐,秦宁已经洗漱完毕,准备就寝。姽婳见到她时,她只着一件寝衣,正坐在床上围着被子,就着灯火看姽婳手下人送来的各种情报。姽婳低头行礼时扫了几眼,发现不远处的床榻之上,圣荷傲梅正挤在一处睡得香甜,药香也已经洗漱过,正在擦手,已经准备就寝了。

姽婳从凑近秦宁耳畔,低声将刚才经过简略说了一通,秦宁听了与自己预判的别无二致,只是听到父亲逗姽婳将她过往糗事笑话她,微微发怔,粗大的手指都在克制着用力。

姽婳叹气:“陛下,对您,对身边人,都着实是个极好的。”

身为父亲,这般紧张时刻他仍会关心女儿睡眠不稳,命人夜夜送来安神茶助女儿安眠;身为君王,他仍会记得身边侍女爱美爱娇俏爱打扮不肯吃苦被女儿责骂的糗事;

姽婳想想周边几个君王来朝见时看到自己那张脸时的惊艳以及过后不知廉耻的淫荡笑容,活脱脱一个老色鬼,叫人恶心呕吐。可她从小在端靖帝身边长大,端靖帝看着她出落得越发漂亮动人,出落得成了天下闻名的冰山美人,可他的言行里从未动过一丝一毫的淫荡之色,磊落宽容。饶是从小见惯了各种对自己无理要求,从小面冷心冷、拒男人于千里之外避如蛇蝎的姽婳,即便是深夜与端靖帝共处一室,也从未生出过半分有关风月的警惕之心。

姽婳一时唏嘘,秦宁抬头却突然叫她离开,自去睡去。可姽婳看得分明,这一夜,秦宁在榻上睁着双眼,空洞的望着支撑着大帐的木头,久久不曾入睡。

秦魏两军陷入僵持之地,除了偶尔有小规模的交战之外,再无大规模的冲突。双方陷入沉默,端靖帝更多时候是在发火自己看走眼了,从小在眼皮底下长大的慕容玉,何时长成这般难对付的对手?有时候他还会把秦宁叫来询问。当他问起时,秦宁总会贴心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在听到越来越多自己不曾知晓的内幕时,端靖帝才发现,这小子居然不是一鸣惊人,合着早就暗地里暗戳戳准备着猥琐发育了。

听得越多,端靖帝越心惊肉跳。听罢每每经常责骂女儿:“既然你知道他厉害,为何还要多番替他隐瞒?”

随即便开始大骂不孝女,秦宁刚开始还能忍,后来直接掀桌:“娘当初多年无子,偏偏又专宠多年。后宫三千佳丽,三千怨气集于一身,你管了吗?皇后多年欺压娘,甚至多年设计陷害,娘身陷险境,您对皇后的愧疚多深啊,管了吗?太子联合三哥四哥给我娘,给我姐弟俩,给温家下套使绊子,你摁住了吗?这么多年来我和娘在宫里的生活处处算计,步步诡计,时时提防,刻刻悬心,你只顾着贤妻美妾大权在握的快乐,管我们的死活了吗?”

一番骂,骂的端靖帝歇了火气,再也骂不出一字。

秦宁越想越气,接着骂:“你怨玉郎找游医治好了娘的不孕,诞下弟弟,导致长幼争位,储位不稳,导致你现在内里不稳。可当年要不是娘生了弟弟有了底气,我跟娘在宫里的日子还会和以前一样难过。

当年娘被许配给吴麒他三叔,成亲在即,是你不管不顾将娘拐跑了,还说了一堆的情话,才哄得娘转了心意,铁了心要跟了你。当初你哄娘跟你走时说了什么?做到了几分?失信于人,要脸么?”

看到老爹脸色变了变,秦宁忍不住讥讽:“是啊,娘多好的人,多好骗,被你一哄两哄就转了心意。可娘也不能白当好人,娘当年救了大姐夫,精心教养不亚于玉郎,可结果,哼,人家和大姐看对眼了,立刻捡了高枝儿攀附,顺带还给娘下了绝子药。娘善心被蛇咬了一口,怎么娘心善救了个能帮自己的,就不成了?”

父女俩胡瞪对方,谁也不肯先撤回,秉持着输人不能输阵的原理,一直瞪到双眼酸胀,一直到容仁收到消息赶来劝和,这才把互瞪大小眼的父女俩拉开。

看到容仁,端靖帝火气更大,指着他大骂他前方玩防家贼难防,秦宁见他骂自己恩师,也是毫不客气回怼:“玉郎十九岁之前就从来没想到过自己能登大宝,是他亲爹先魏文帝看重他的资质,不惜花了一年时间布局,废了挚爱生的亲亲儿子,力捧他上位。为什么?不就是和你一样忧虑儿子不堪当大任吗?不然,玉郎十岁就被过继给齐王为齐王世子了,就以他当时的条件,随便拉出哪个皇子,都比他有可能继承大统。”

听她说到这儿,端靖帝猛地停止骂人的冲动,练练追问,容仁生怕父女俩真的打起来,脸上就真的不好看了,赶忙劝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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