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水篙念始离岸诶。”竹篙撑船,驶离泊位。

“江心召我向远去嘞。”

“别了家乡为生计诶。”

随着最后两句唱腔与众船夫的附和,八条船离岸向江心航道而去。火把的亮光相连,排成一字长蛇。

徐、路二人都是头一次见船队出航,这船曲亦歌亦号,悠扬中有隐隐有军中杀伐气概,令徐术实称赞不已。

只是当下他又想起另一个问题,诧异道:“先生自土里‘长出来’时我也没见有这许多银两,先生从哪里变出来的?”

路知何笑道:“在镇中,我看将军被那泼皮前掌柜刁难,他连马车都备好了,大概是有必胜把握。依我看,这一来路上怕是麻烦不少,有备无患,我便在徐将军整顿车队的时候去剪银铺兑了些。”

“先生何来这么多银钱?”

路知何一边苦笑,一边又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平时大家都一副穷书生打扮,不想这路知何还是个财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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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银票更类似如今的支票,不仅要有钱庄的防伪手段,还需兑换的人出示笔迹和私印来证明身份,银票后还有对存钱人样貌的相关描述。因而,银票在《地表》的价值衡量体系中并不属于可流通的货币,其价值与纸张无异。

许多npc都发现了这一规律,于是用这一方法携带大量钱财,既可以跨地区取钱,又不怕被杀后银票被当做最贵重的物品掉落。

实则这一规律是游戏中的一个bug。游戏开发者在开发经济系统时借鉴了唐代的史实,那时以金银铜和绢绸为货币,而最早的银票出现于宋朝。

奈何玩家的入场改变了许多事物的发展速度,官府与私人的银行业务很快兴盛起来。可各家银行防伪手段不同,游戏服务器尚无法区分银票与一张写写画画的纸之间有何区别,若强行对其赋予价值,则服务器就不得不用更多的算力去区分真假货币,稍有不慎,游戏里某些npc的信誉问题就会上升为整个游戏运营商的信誉问题。

经过长时间的商讨与观察,《地表》官方最终决定置之不理,让其作为游戏彩蛋任其发展。

因而时至今日,在《地表》的评定系统中,银票的价值任与废纸无异,这才让路知何安心大胆地带这么多在身上。

至于银行,游戏中并不这么叫。由于钱庄兼顾剪银的勾当,既将整块银锭按需求剪成一两、半两、几钱的分量以方便买卖,因为银行被称作剪银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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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回正题,路知何也只让银票稍加“透风”而已,让徐术实看清个大概,路知何又将银票收好,解释道:“不怕将军耻笑,我自被人追杀以来,往往能日进斗金。那些杀我的人都不知道藏私,身上的好东西着实不少,我手上的钱财大多是当掉他们的掉落物所得。”

说罢,徐、路二人相顾,不禁哈哈大笑。只是这是二人的笑声全然没有孙大驴的船歌有穿透力,听到再次响起的歌声,徐、路二人的对望中都显出了诧异,似是在问:还有第二段?

“杨帆兜我妻儿送嘞。”

“莫送我将斩浪回诶。”

随着“哎嘿哎嘿”的附和声,八条船扬起风帆,在漆黑的江面上如一条火蛇,向西游去。

船上的徐、路二人却不无遗憾,所有需要统一发号施令的工序都已完成,可这船歌的下半段少了两句,让人意犹未尽。可这份感慨没能持续太久,孙大驴又唱了起来,且这最后两句让人震惊,众船夫也不再是“哎嘿哎嘿”的附和,而是同声唱出了唱词。

声浪无视了长江的壮阔,向西飘成源头处雪山上的积雪,向东化做入海口回游的大鱼。

“蛮夷氏族水匪山贼。”

“唐儿平内攘四方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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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漫的长江冰河两侧,南昌至武汉段每隔三十米便有一处信号灯,该间距是这一河段最低通行能见度的距离,既司机在这一信号灯的位置看不到下一个信号灯的时候,就该停车等待天气好转。

信号灯除发出微弱的光源提示自身的位置外,更多的信息则是直接无线传输到路过车辆上的。信息包括冰河中心线的相对位置,冰河走向,相临指示灯的位置,距离下一个地下城或前哨站的公里数等等。这些信息便需要副驾驶收集整理,引导驾驶员做正确判断。

作为4号车的副驾驶,木连新从踏上长江就一直紧张到了天黑,长江太宽了,当前的能见度根本不足以看到对向的指示灯。尽管有前车领路,还是要尽力避免一切失误。就这样,在晚上八点,重复而紧张的工作结束,距离武汉地下城的公里数成了零。

经过最后一个上坡,四辆探索车走出长江,来到武汉长江方向升降梯前。像木棉小队所使用的大型探索车,该升降梯一次性能升降三辆。

一方面为降低升降梯复合,另一方面也为等待的车找个伴,木棉小队的车辆两两进城,进升降梯前需要先在清洗室清洗、去武装,待全部进入武汉地下城已折腾至夜里十一点。

同南昌一样,武汉也是个盛产英雄的城市,刚入武汉地下城的主干道,两侧与头顶便都在显示绚丽的图画与视频,它们炫耀着这座城市的历史。

深夜挡不住人民的热情,更何况地下城的生活使多数人生物钟混乱。热烈的欢迎与他们每次探索后回归南昌地下城的情景如出一辙,只是不再需要他们亲自维持秩序,武汉的警力足以。

在引导车的带领下,木棉小队缓慢驶过几座纪念碑,大概是为了特意想它们致敬,这条路线明显有些绕远。木棉小队对当地并不熟悉,抱荆倒是来过武汉,却也无法说出每个纪念碑的来历,在无数的民众中间还是小心驾驶最重要。

“这就是当英雄的感觉吗?”

副驾驶传来的感慨让抱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呆呆地回了句:“什么?”

后座的李准已经瘫坐在椅子里,翘着二郎腿闭目养神了,听到木连新的问话也只是不痛不痒地回答道:“你习惯就好了。”

习惯?为什么要去习惯呢?这份感觉太美妙了。从小到大木连新都是在群众的视角看着木棉小队,如今居然在车里,看着车外为自己接风的群众,以及写着“欢迎南昌朋友”、“欢迎木棉小队”一类的滚动字幕,都是冲向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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