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年以后,没有人会知道曾经有过这样一个傍晚。
这是北津九月的傍晚。
九月的北津,暑去秋来,刚开学没两个礼拜,天就由热转凉,早晚都要加衣服了。
这几天,北风就一阵阵地开始刮了起来,学校青年湖边上的小树林中最后的暑气也被吹得一干二净,同时被风吹走的,多少个凄惨的,浪漫的,悲欢离合的,爱情故事,谁也说不清,只有风知道。
偌大的青年湖公园看起来也不免开始有一些凄凉。
校园里的大道小道上,稀稀拉拉的都开始有了或黄,或绿,或黄绿相间的落叶。
我们北方的同学都说,开始落英了,天要冷了,雪要来了,真讨厌。
南方的同学却已经对着沿途的落叶,小孩遇见马戏团似的,发自内心的,肺腑的,无拘无束的,天真的,纯粹是吃饱了撑着的,喊着,“好美呀,好美呀,”那抒情的样子,就是一副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还掰起细长的手指,数着日子,等着今年的第一场雪。
他们还摸着宿舍里窗台下的铁嘎达,等着看暖气片是怎么热起来的。
“到时候小心你的蛋,别烤熟了。”桑海对可旺说。
“没事儿,烤熟了拿到5号楼给女生们吃。”我说。
可旺和桑海都是南方人,一个是南东一个是南西,可旺是南西人,桑海是南东人。南东有海,南西有山。
用我们北方人的话说,他们俩都没见过这么高端大气上档次的东西。
“我们南方也应该有这个东西,”桑海说,“我们那里冬天也有好几天很冻的,尤其是早上。”
“什么?才好几天?”我大叫起来。
“就是,好几天算啥,我们那边冬天都能有两个月。”可旺说。
“看你们一个个的,没见过真正的冬天。”我说。
“你也没见过,”沧田说,“你们这里冬天才几个月?我们那里的冬天,那才是真正的冬天,大雪封山都能封半年。”
沧田是北西人,我们全国冬天的冷空气都是他们家造的,他们老家的冬天,不用亲自去体验,听地名就全身寒毛直立。
可旺睡在我上铺,我们是靠窗的床位。
我们宿舍三个上下铺,但只住了四个人。据说这是研究生宿舍的标准,后来研究生半路出国的人太多,空出一些床位,而本科生今年招生收费并轨试点,学校开始自主招了部分自费生,沧田就是自费生,桑海也是。我们统招生一人一千五元的学杂住宿费,桑海和沧田这些自费生一年一人得四千元。
桑海和沧田他们觉得我们这个待遇不是床位紧张,而是他们付了钱的。
我们坚决不能相信桑海沧田的说词。
事实确实也不是他们说那样,因为除了我们宿舍,其他六人宿舍也不分统招和自费。
大家其实没有怎么分这个统招和自费的身份,尤其是可旺,他说他压根不知道这么一回事。沧田说学费四千的时候,可旺都惊呆了。然后,在听到自费的分数线不一样时,我感觉他有点不淡定了。
我怀疑可旺觉得自己进了一个假大学。
后来我又爆出了我的分数,他似乎对这个宿舍就深恶痛绝了。
不过这一回对这个宿舍悲痛欲绝的人不止可旺一个,桑海和沧田都觉得自己的钱交得实在亏了。
我感觉良好,情绪稳定。
这个宿舍对我来说都是阳光。
可是可旺一直想着和住六个床位的同学换,一直没换成,找了辅导员也不顶事。
我说他这是知道宿舍里有两个自费生,所以想搬走。
桑海说肯定不是。
沧田说,什么原因巫云最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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