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阴沉。
风声沉闷。
这边天上已布满了黑云,隐有雷声响起,却没有雨点落下,电光在空中闪个不停,黑云不紧不慢地朝东南方罩去。
本就不习惯夜战的檀州士卒们因视线不佳,点起了数个巨大火堆。
熊熊的火焰烧得那些干枯木枝哔啵作响,一些刚砍下的树枝被大火烧得青汁直滴,散发出一阵阵的清香,将战场上的污血腥臭味掩盖了一些。
如奔雷般的隆隆马蹄声突然响起,将战场上所有的声音都压盖了下去。
听着那马蹄声就在耳边不远处响起直冲本阵而来,檀州士卒惊恐万分地准备变阵。
只是不到一里的路程,对于完成了加速的骑兵来说,就是片刻中的事情,哪来还来得及让这些士卒完成变阵。
最外围的士卒刚刚转过身举起手中的长枪,便被呼啸而来的骑兵砍成了碎片。
檀州军的反抗也就持续了片刻,便被骑兵透阵而过,唯有西面那部分的士卒所在地面崎岖不平,才得以幸免于难。
郭简也命那守在斜坡上的几百代州老兵冲杀了下来。
刀光闪烁,喊杀声震天,一具具尸体倒在了屠刀下,热血溅得到处都是。
檀州军再也忍受不住,包括他们的主将单廷珪在内都只得撒腿往后跑去。
几乎就在呼吸之间,檀州军溃不成军,纷纷往山林里钻去。
眼见郭威领着那一千骑兵肆意砍杀那四千檀州军时,原本密集的阵型已跟随着那些溃兵如散沙一般,安存秀不由得皱起了眉毛,这郭威根本就没有听从自己的安排赶紧与其父郭简一起汇合守卫高地。
安存秀唯有将目光转向李子雄。
李子雄那十几骑见完全用不着他们帮忙便破了檀州军,便打马往火堆而去,遇见几个不长眼瞎跑的檀州士卒,他们也就顺便用冰冷的刀锋帮他们解决害怕的问题。
他们在火堆边停了下来,却是取了背上强弓,在火堆点着了火箭,往前行了一段,便直朝北面乌黑一片山林处射去。
十几只火箭划破夜空,在空中画出一道道光滑的抛物线后快速坠下,远远望去那微如萤火虫般的光芒转瞬即逝。
转瞬即逝的光芒短暂却清晰照亮了无数藏在彼处山林中的人马。
这其实是误打误撞了
安存秀遍寻不得的骑兵们并不在此处。
此部骑兵乃是五千蓟州军骑兵外加一千檀州骑兵,由高行周统帅躲在驴蛋石这里,养精蓄锐,以逸待劳。
刘守光为了放松安存仁等人的戒备,特意只领了五千骑兵出城。
他儿子刘继威却是又领了五千骑兵直去檀州城与单廷珪合兵一处,再南下折向此处。
这样蓟州城的一万骑兵加上檀州城的一千骑兵还有幽州的一万骑兵,刘守光手中实际有了二万一千骑兵。
他拨了元行钦六千骑兵,自己留了二千骑兵,剩下的一万三千骑兵,高行周与刘继威领了六千,还有七千由高行珪率领。
如同捅了马蜂窝一般,无数骑兵从那蜂拥而出,黑压压的人群中,无数刀光闪烁着蓝芒。
铿锵的马蹄声响如惊雷,万马奔腾中,甲叶相振声声势惊人。
“杀!”震天的喊杀响彻山林。
滔天巨浪般的骑兵顺着山道如猛虎出柙一般杀出山林。
顺州那一千骑兵已然阵型散乱,显然不是这五千重骑兵与一千轻骑兵的对手。
此时郭威才想起安存秀的嘱托,连忙打马而回,只是仓促间调转马头奔逃,哪有这般容易。
一箭之地不过五十丈罢了,放在后世大概是比一个标准的足球场再长上三十多米。
也就是对方马匹刚刚跑起来,马速不快,不然便是几个呼吸间便可冲至。
尽管安存秀心中已经将不听指挥的郭威骂了无数遍,可此时还得去救援。
抛开郭简的忠义不说,便是他们现在控守的驴蛋石这里已然成了众人逃亡最后的希望,丢了此处,众人便是成了瓮中捉鳖了。
“掩护!”安存秀大喝一声,一夹马腹冲下土坡。
数百黑骑紧随其后。
刚冲下坡,安存秀便调转马头往右疾驰而去,手中连弩斜向天空呈四十五度角往左边射去。
身后几百骑也如一个巨大的黑色箭头一般,往右拐去,动作整齐划一,如同一个整体一般。
“咻-咻-咻-”
呼吸之间,四千多只弩箭便已尽数清空。
密集的尖锐破风声中,“噗-噗-噗”箭矢入肉声不断。
迎面冲在最前方的一千檀州骑兵瞬间大多数便如冰雹打过的庄稼一般,倒在了冲锋的路上。
他们大多身穿皮甲,他们的铁甲都让给了步兵去重装冲阵。
疾射而至的箭雨加上前方死伤一地的士卒、马匹挡住了去路。
高行周几乎只在那一瞬间便做出了决定。
“我左,你右。”高行周朝副将大声喊道。
尽管光线昏暗,他却凭那匹跑在在前方等风采神骏的大黑马,认出了马上之人的身份。
五千蓟州骑兵一分为二。
三千人马直追安存秀而去,二千人马绕过地上的尸首继续追赶郭威而来。
前方是奔逃的刚才出来救援的代州步卒,再往前行,便要践踏他们了。
郭威将心一横,拼了,大吼一声“杀回去!”,勒住马头,往左边迎着副将的人马杀去。
他身边上百骑人马最先听到他的吼声,差不多是同时转头向敌人杀去。
其余的骑兵却是差不多快踏到了同军袍泽才反应过来,这才勒住马匹,发现自己的主将已杀入敌阵之中,左冲右突。
于是他们也纷纷调转马头,排好阵型向着自己主将追去。
郭威手中的一杆长枪,宛若出水游龙,左刺右扫,枪尖闪烁中,将迎面冲来的蓟州骑兵一个个扫落马下。
他身后一百来骑见主将如此英勇,自是士气大振,豪勇倍增,奋勇争先,拼死砍杀,锐不可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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