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30日。
一大清早陈诩就将告示牌写好,放在门口,还没等周边的店铺开门,他就一溜烟不见了。
东海市码头,陈诩找到一家包子铺,要了一碗豆腐脑跟三个牛肉包和两个酸菜包,随便找个地方坐下开始狼吞虎咽。
别人吃饭可能细嚼慢咽,但他这时的表现完全没了之前的沉稳,五分钟不到,解决完毕,丝毫不关心烫不烫的问题。
吃完早饭他在码头江边眺望对岸有一阵子时间。
一辆编号601号车辆驶入公交站,这是一辆横跨海都大桥的公交车,车子每天固定好班次,仅有12班,每一班间隔50分钟,一旦错过就只能硬等。
东海市区的对岸是永陵县固蒙镇,也是陈诩的老家所在地。
刷卡找到最后一排的位置,陈诩闭上双眼,说实在的他不想回这座令他伤心的小镇,但是这里埋葬着自己最尊敬的人,即便心有不甘每年也得回来两次祭拜。
四十五分钟过去,公交车停靠在终点站,陈诩摇晃了脑袋,面色沉重的走了出去。
换成了一班车,二十分钟后在一处村子下车,村子的名称早就被合并进社区里,除了老一辈跟他们这批人还记得,现在的小孩都叫这里田塘社区XX路。
村口的大树下好几位老人家一看到他,脸色变得很难看,按理来讲从这个村子走出去的大学生,除非老死不相往来,要不然大家都能说上两句话。
可偏偏陈诩家不一样,陈诩的父母还有爷爷的离世,都跟这个村子有关。
在埋葬完母亲的遗体后,他说过自己不亏欠任何人,唯独亏欠最多的是母亲跟爷爷,母亲有生育之恩还有照顾之恩,爷爷有幼年照顾之恩。
陈诩一家很奇怪,奶奶喜欢钻牛角尖,在陈诩年幼时,活活把自己气死。
父亲喜欢瞒事,到了最后因为放不下面子自杀而亡,没人知道他死前那么多钱到底拿去干嘛了。
母亲在陈诩大二那年离世,她说:“对不起陈诩,将这么一个烂摊子留给了你,你不要学你爸,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我前几天就把钱取出来了,这些给你,减轻自己的压力吧。”
爷爷在大四那年走了,走前紧紧握着陈诩的手说道:“你爸是个混蛋,你不要学他,我死以后就埋在你奶奶墓旁就好,我柜子里还有两万元,这是留给你的生活费。”
一切的因果,都跟村子里的几家人脱不了干系。
有一句话说得好‘既怕兄弟苦,又怕兄弟开路虎。’
陈父不能说有作为,但好歹在十多年前有几笔不错的收入,依靠这些收入,盖了新房换了新车,一家人好不潇洒快活。
可仅仅十年后,陈父开始好高骛远,先是把积攒下来的钱全投入建材公司里,随后又让陈诩把那两套房子抵押换钱,可建材生意迟迟不进账。
这时间一久陈诩就回家问老爸什么时候能回款,父亲总是遮遮掩掩,母亲只能安抚他过段时间就有了。
大一那年还在学校学习的陈诩接到噩耗父亲自杀身亡,一时间犹如天崩了一样,他连忙请假回家。
刚回到家里,气氛就很不对劲,好几个面熟的人坐在会客间里,抽着烟不怎么说话。
一看到陈诩就全部站起来,张口就是:“你爸借走我们多少钱,你必须要还,今天要是不还你们就要把这座房子抵掉。”
这时陈诩才反应过来,自家父亲到底挖了一个多大坑,等着他回家填补,于是他咬咬牙,跟爷爷商量,将宅基地跟以前留下来的房子全部卖掉,才凑够这部分钱。
也因为这一次的逼债,直接让陈诩跟村里的老朋友翻脸,甚至闹到双方差点大打出手的地步。
“我爹是混账,就读了两册书,借钱的事情按理来讲应该跟我一家子人说,结果你们说借就借,借完还要那么高利息,一句话都没有透露过。”
“不是,陈诩你听我解释,这是你爹不让我们说的。”
“滚,就只会用这么一句话来给我添堵是不是?我爹说的,现在你们的爹来我家逼债,还放出话来讲第二天不给钱就把我家扫出村子,有这样的叔伯关系吗?”
村子里的一些老人出来当好人,东一句这家不错,西一句你爹也有犯浑的地方。
但是双方的梁子就这么结下。
通过以前遗留的关系,陈诩很快就找到了问题所在,自家父亲的死他本身有7成责任,而另外3成责任,都要归功父亲的这群好朋友,好老乡。
父亲好面,喜欢听人吹嘘,但酒量已经不怎么好,所以一群人在月底都会凑在一起,邀请父亲去吃饭,酒五杯下肚,吹嘘几句,陈父就开始喊着买单,表示下一场KTV他请客。
一群人来到KTV再灌上几瓶酒,陈父就睡着了,反正买单的钱都是他出,一场下来一两万就没了。
若一年就一次两次还好,可月月如此,陈家的小建材公司再怎么有钱也扛不住,所以陈父就开始借钱,大不了有公司收入和房子抵押。
可那两年受到大环境影响,买建材的都拿不出还款,要账都要不上来,经常是拆了东墙补西墙。
明明是这种情况了,这群人还如同吸血虫一样的扑上来,每个月依旧如此,直到公司债务烂完暴雷,陈父承受不住被指指点点,选择自杀。
就在一家子以为都差不多时候,银行找上门,表示公司还有一笔借款没还,陈妈没抗住压力昏倒在地,陈诩打了120电话将其送往医院。
在医院里看完借款协议,他恨不得将自己父亲从坟里挖出来大骂,为什么要留这么一个烂摊子下来。
两年时间里,陈诩除了在学校上课以外,每周六周日都要出去打零工,不仅仅是积攒伙食费,也要还钱给银行。
陈妈更是拼了老命去重操旧业,去工厂喷漆。
陈诩的爷爷由于年龄81,只能种地养鸡喂鸭,让自家的伙食费能节省一些。
大三那年,陈妈没抗住倒在了工厂里,工厂老板还比较好心,将医疗费都填上,可日积月累的与油漆打交道,让陈妈的身体迅速垮了下去,最终撒手人寰。
爷爷一下子老了许多,原本的精气神一下子就被抽掉了一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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