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四妹将耳房里的杂物拾掇拾掇,挪出一片空间,拿来一张草苫放在地上,抱了一床被子,微笑着道:“毛孩哥哥,今日将就一宿,打个地铺,明日去买张床来。”

石猴心头温馨,道:“我不挑剔,哪里都能睡得着。”又道:“四妹,你别叫我毛孩哥哥,我听着总觉得我长不大了。”心中忖道:“长大了又有什么好,无休无止的烦恼。”

四妹歪着头看着石猴,道:“那叫你什么好?”

石猴道:“我们是不期而遇,你就叫我‘不期哥哥’吧。”

四妹轻轻“啊”了一声,有些吃惊地说:“这叫法好别扭。我恐怕叫不来。”

江三娘子将大门落了闩,进了院子,听到二人对话,接口道:“别人听了你这名字,还不知道我俩整天怎么欺负你呢。”

石猴哈哈一笑。四妹道:“三姐,不期哥哥也叫你姐姐吗?”

江三娘子道:“你还真叫上了啊。这还没有论年齿,你怎知他就比我小?”

“我猜的。”四妹声如蚊蚋。

江三娘子盯着石猴,眼睛眨也不眨,道:“你多大?”

石猴道:“记不清了。”

“哪一年?是丁卯年,还是戊辰年?”江三娘子道。

“实是不记得了。”石猴道。

“啊!这也能忘?你这过的都什么日子,一团糨糊啊。”江三娘子一脸同情。

四妹提醒道:“是不是庚午年?或者辛未年?”

石猴道:“我是真的不记得了,我以前只在东边大海的另一边山林里过活,难见人烟,也不知道父母是谁。只是为了寻仙访道,才到了你这南赡部洲中华之邦。”

四妹凄然道:“打小就被遗弃,不期哥哥的身世好生可怜。”情不自禁地流下了眼泪,实是勾起了自己的回忆,倒有七分自伤自怜。

触及往事,江三娘子的眼圈也红了,石猴赶忙岔开话头。

三人又说了一会话,各自休息。

半夜时分,果然有人前来敲门,石猴起床来到院中,高声叫道:“何人?”

敲门声戛然而止,只听一人在门外笑道:“是你高爷爷。”另一人坏笑道:“平日里倒是装的清纯,却招了个三寸高的蹩脚货。”又有人道:“就知道是个下流狐狸精。”屋外笑成一片。

石猴大怒,捡起一块砖头从墙头扔了出去,只听“哎唷”一声,有人叫道:“流血了!”石猴,“唰”的一下从柴堆里抽出一根木棒,快步走向前门。只听叫痛声、嘻嘻哈哈声已然飘远。石猴壮起胆子打开大门,不见人影,一众无赖少年早已一哄而散。

石猴在门口站了一会,再无人来,一阵风吹过,凉意袭身。石猴才发现自己只穿了贴身的单衣,遂关上门,走向内院。

只见江三娘子一袭白衣,俏立在月色下,院中如同洒了一地白银。

石猴一怔,正碰在江三娘子的目光,不敢逼视,转开视线,见四妹也已起身,站在门框边,头发散乱地垂在双肩上,瘦弱的身子颤抖着。

江三娘子轻声道:“谢谢你!”

石猴道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道:“回屋睡吧,没事了。”

这三五日,恶少年不再滋扰,四妹纺纱织布,三娘子替人缝缝补补。石猴也没闲着,干些跑腿的活儿,缝好的衣裳给邻居家送过去,至集市上买些麻线蚕丝,把织好的布拿到布铺换钱,忙得不亦乐乎。

当然,早上照例到孙婆婆的摊子前喝碗热豆浆。孙婆婆见到石猴,高兴地说:“毛孩气色不错呀。”石猴道:“敢情婆婆的生意大是兴隆,这眉花眼笑的。”

“是啊。托你的福,高三子来喝豆浆也给钱了。”孙婆婆走到石猴身边,靠着他的耳边轻声说:“就是那个经常打江三娘子主意的高无赖,你那一下子下手真准,他头上绷着白布还不忘在街上晃悠,可怕街坊邻居乐坏了。”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