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长贵反了,我是半点不信的。
他是我的老师,因着时砚的脸,对我向来不错,又与我同袍十月余,怎么可能就反了呢?
可当我还身着吉服匆忙地跟着出来时,却见甄长贵举着火把,威风凛凛地立在太庙门前,凝眉瞪着我。
眼前这一切,由不得我不信。
为什么?
我上前一步,目眦欲裂,质问道:“为什么?甄太师,这是为什么?”
他们神仙难道就是这般反复无常吗?
明明是就是他前世将身为时砚地我送给当时地王后,天神感念其诚要我身死投入王后的腹中成胎。
这一劫,本是该他去受的,我受了下来,整整一百二十刀,刮在我的皮肉上。我在云端看着“自己”只余一副骨架,灵魂都感受到了疼痛。
转世为太子,又正是因为我面容极似前世的时砚而令父王与我生出嫌隙,正因此我才不得不挂帅出征……
好不容易这一切都结束了,为什么他又要反?
我也是精诚所至,怎么金石就是不开呢?
哥蔺一劫,当真死都比活着痛快。
曾几何时,说什么人生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我还纳闷呢,其余的都好解释,怎么生还有苦?
如今看来,真是苦透了。
我梁余,当真是苦透了。
前二十年,身为太子的我每日战战兢兢,生怕哪一日就被亲爹噶了。后又被亲爹赶出哥蔺,被迫挂帅出征,在外游荡如孤魂。
如今,我顶着这般压力登上帝位,却还是不得安生!
甄长贵立在太庙门前,我眼尖地看到太庙前铺满了稻草,只要甄长贵火把一点,这几百年的太庙就会付之一炬。
我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可出口时还是声音颤抖。
“甄太师,你究竟要做什么?你是疯了吗?和平来之不易,你究竟要做什么?你可知造反是什么罪吗?!”
“你疯了?你要毁了这哥俩吗?”我尽量使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而威严,但内心的慌乱却是无法掩饰的。
甄长贵举着火把的手微微一动,火光在他眼中跳跃,他的眼神深邃而冷漠,仿佛一片无尽的黑暗。
他看着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笑容中充满了嘲讽和不屑。
“为何?”他重复了我的问题,唇边全是讽刺的微笑,然后缓缓地开口,“梁余,弑父,夺位,称帝,还有今夜,封后,你要做什么???你要毁了你自己吗?”
离得近的侍卫纷纷缩起了脖子装鸵鸟,恨不能从没听过此等秘辛。
我踉跄地后退半步,险些摔过去,关键时刻,还是小橙子扶住了我。
我就知道,真武大帝是个定时炸弹,所以弑杀父王的事他根本没有参与,参与此事的人都是我的亲信,李将军,小橙子,曦月,春桃,还有商寰留给我的一支奇兵。
我脸色苍白,浑身冰凉,像是被扔进了冰窖里,冷得瑟瑟发抖。
我声音颤抖地道:“你……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却不回答我,反而道:“梁余,你扪心自问,你曾经是这样的人吗?你配坐这帝位吗?你真的爱女人吗?”
我怔怔地看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来。
是啊,我配吗?
我是弑父夺位,我是杀兄逼宫,我是踏着亲人的血,才坐到了这帝位之上。
我……真的配吗?
甄长贵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痛色,他道:“梁余,你变了,你变得让我陌生,让我害怕。”
害怕……
怎么,他还期待着我对那弑杀的父王留着几分真情吗?凭什么?
明明哥蔺太子该是他甄长贵的!明明挨百刀的应该是他的!就因为他是大神仙历劫,所以这些罪就该我去受。
明明杀了那个昏君,就能让百姓安居乐业,明明杀了那个昏君,我就能……我就能解脱。是非功过,全凭借他这个大神仙的喜好吗?
狗君尚且能尊重我所有的决定,怎么他就不行了呢?
想到这里,我轻轻推开小橙子,理了理我正红色的衣袍,沉声道:“甄长贵,那你又是为了什么?孤娶妻,你受不了了?”
豁出去了!我管他是什么大神仙,活着一分钟就要挣一分钟的面子,待我当真死了,大不了被打入畜生道,变猪变狗变蚊子也认了,只是此时的气我是半点不能受。
“只因孤像极了当年逆贼甄时砚,你便说出这等大逆不道之言吗?”
甄长贵原本染痛的眸子顷刻间惊怒不已,扬手颤抖着指着我。
“你……你……”
身后的小橙子站出来叫道:“放肆!”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