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瓜——傻瓜——”
群鸦扑棱着翅膀,如黑云般将太阳遮掩,盘旋在一片松软葱茏的丘陵上。
尤大坐在顶部,看着绵延不绝的墓碑,蒲公英飘落着花蕊,满天星点缀漫山遍野,露珠不断滚落在地,溅起水花。
黑云压城,可城远比黑云深沉,没有什么能摧毁已经死亡的人们,哪怕是死亡本身。
可是群鸦那漆黑的瞳孔中倒映着的确是一片彩色。
尤大将一片袈裟轻轻盖覆在一座小小的墓碑上,于是,这袈裟便将无数墓碑联结在一起,如同沉眠在底下的无数人双手相连,安静的沉睡。
尤大伸手点着群鸦,群鸦便随之落地。
阳光终于照射在袈裟上,于是,袈光向日金鳞开。
“记得你出生时,你的生母便恐惧起来。”他念叨着,如同和某个人聊着家长里短。
“家里再也承担不起一个残疾人。”
“于是她把你交给你的叔叔照顾。”
“叔叔又交给他的朋友,朋友死后,你就流落到贫民窟,被一个老乞丐扶养。然后他按照那张带在身边的遗言给你去了个名字,叫百养。”
他沉默着,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话。
这是两年前的事情,而他来之后,百养身上便多了一件袈裟。
现在老乞丐和孩子都沉睡在这里,一大一小并立。
“这么伤感干什么?”尤大骂着自己,“又不是没见过世面。”
“你不帮百养,眼睁睁看着他死亡,有什么好哭的。”
他深吸一口气,抚摸着乌鸦,动作轻柔,如同抚摸着乌色的头发。
“这不是什么道德绑架不绑架,我是莱耶的门徒,就必需站出来接受制高点的审判。”
“我是尤大,是有功的尤大,是分过圣餐的尤大。”
尤大喃喃自语,抬起头,想去捕捉一抹温润的目光。
可有的只是千年前的北风与太阳。
“这样啊。”尤大低声笑着,再次认识到了一个冰冷如铁的事实。
他们都死了。
我也不再是门徒了。
尤大放飞乌鸦,鸦群便重新悬回高空,竦然作响。
他拿出一个袋子,上面的朱红黯淡着,如同一块破布。尤大取出一枚锈迹斑斑的金币,抛在高空,于是山丘隐匿。
他就这样在空中慢悠悠走下,来到山脚下。
这是他在这短短两年内建造的墓山。
这样的山丘遍布他游历的地域,每到一处,他便要亲手造一座可以安息灵魂的山岭。
尤大的头发松软,如一只老狗一般耷拉着,可被头发掩盖的眼神冷酷无情。
远处慢慢走来一个人,那人身披红袍,眼中被银白占据。
天色阴沉,大地也崩出岩浆。硫磺的味道充斥在空气中,森林的流毒也开始蔓延。
“不聊聊吗?格里高利?”尤大轻声笑了一下。
“表情怎么这么严肃,是回想起我将你的父亲砸成肉泥的事情了吗?”
太阳从星辰中升起。狼狈们虎视眈眈,附满鳞甲的斑斓龙豹迈着猫步爬上高山,狮子背上身着云翼,鬓毛如刺般张开,尾巴如流火般摇摆。
圣域:神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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