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驾,快点,快点爬!”

小女孩趴坐在小男孩的背上,一边用手拍打男孩的肩膀,一边如骑马催驾般叫着。

男孩在女孩的催促声中加快爬行的速度。

突然,男孩着地支撑的左手感到刺痛,似被什么东西扎进了手心,他本能地手往回收,手掌离开地面。

虽然已经换为右手支撑,但重心仍然在左侧,小男孩的身子不由一个左倾,背上的小女孩也随之摔了下来。

“哇,哇,哇”,大哭之声响起。

“马奴!你个没用的烂东西、死东西……”。一个妇人尖声叫骂着来到厢房,见到自己的小女儿倒在地上大哭,立即上前抱起,“瑀儿,瑀儿,娘的心肝宝贝,哪里痛,哪里痛?”

名叫瑀儿的小女孩,自一听到到娘亲的声音,哭声本就在不断变大,进入怀抱后,更是张口嘶声,听闻娘亲问起哪里痛,便在哭泣中用手指点,从头到脚,将左侧的身体点了个遍。

女孩的手指到哪里,妇人的手也跟到哪里,同时口中轻轻吹气,手指轻轻抚摸。当摸到脚后跟处,女孩便止住了哭声,只剩下进入尾声的轻轻抽泣。

“啪”、“啪”,“啪”,妇人手中两尺多长的戒尺,一声强过一声,抽打在仍然趴伏于地的男孩背上,“讨债鬼,小抽筋的,哪里没有死一堆,怎的,怎的就留了,留你这屎坨害人精,害我瑀儿!我叫你害瑀儿,叫你害瑀儿……”

妇人口中的谩骂与手中的抽打节奏配合,吐一短句便抽打一下。

仍然在怀的女孩,见娘亲抽打马奴,先是停住抽泣,面露喜色,而后,见打得多了,脸上又开始露出害怕和怜悯的神色。

此时,又一妇人进入厢房,见此情景,眼泪霎时奔涌而出,一声“寄儿”脱口而出。但立时又自觉不妥,便喊一声“瑀儿小姐”,先从妇人手中接过女孩。

但打人的妇人并没有停止抽打,反而是更加用力,口中的叫骂也更加难听。

“噗”,抱着女孩的妇人,双膝跪地,用自己的背挡住了戒尺,“夫人息怒,夫人息怒,寄儿无用,是我这为娘的该死,一切都是我的错,您打我,打死我都应该。”

“啪”、“啪”,戒尺在妇人的背上再响两声,才停了下来。

“哼!”

妇人收起戒尺,又从跪地妇人怀里牵过她口中的瑀儿,转身向厢房门口而去。即将跨过门槛时,停住脚步道:“早饭后,马奴牵马,送我娘儿俩去祖师庙。”

直到正房的堂屋里传来母女的对话声,跪地的妇人才在强压中呜呜”哭出一点声音。她轻轻掀开男孩单薄的上衣,见到赤红一片中还有十几条渗血的伤痕。妇人似再也忍不住大哭,只是一出声便撩起自己的衣服下摆,扭成一团,堵住自己的嘴。

满脸的泪水和全身的抽搐,却是无法遮掩。

自始至终,男孩都没有吭声。他的脸上没有痛苦、没有绝望望、没有……,没有任何表情,眼中也全然无物。

今天是三月三,男孩的生日,自今日起,他就开始吃八岁的饭。昨晚,眼前的女人,也就是他的娘亲告诉他,已经求过夫人,明天给他吃两个荷包蛋,并给他放一天的假。

但是,今天早上,家主的千金小姐瑀儿,还是如同往常一样,洗漱之后就来到了厢房,要骑马马。

结果,荷包蛋没吃上,倒吃足了一顿毒打。

七、八岁的孩子当然会有自己的思考。两年前,他开始觉察到自己与其他小孩处境的不同,在与母亲的交流中,他小心翼翼地试探和转弯抹角地发问,想搞清楚自己为何没有父亲,为何住在别人家而没有自己的家和房子。

他获得了一些解释,但这些信息并不完整。

父亲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她说,他肯定能回,等你父亲回来,我们就会有自己的家,并且是很大很多钱的家。

母亲的回答一时给了他莫大的安慰和支撑,心中似被一种力量填满。但在随后的日子里,这种支撑在一声声“马奴”、“马奴”的叫唤声中,在一次次的谩骂加戒尺的抽打中,逐渐崩塌瓦解,直至烟消云散。

“父亲”,一个只在梦中出现的模糊影子。

随着父亲在心中的消散,娘亲也慢慢变得不再是倚靠,也不再可信。就如昨晚,娘亲说到生日啥的,他的心中并没有升起多强的期冀,但毕竟一年只有一个三月三,心中总还是有那么一点想头。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