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只抬了抬手,王瑜便感觉自己失去了重力,她慌了一下,不过有了之前的经验,她知道这是瞬移,看来冥府的人都会这项技能。
王瑜反应过来时,已经站在王人吕家门前了,也就是王瑜这次要收的亡魂的住处,她转头看看花魁,花魁从刚刚见到这个红衣男子开始好像就变成了个哑巴,不会说话了。
勾魂灯上显示王人吕是饥饿致死,可王瑜是万万没想到,这王人吕家的房子居然看起来非常不错,不说雕栏玉砌,却也别具一格,颇花了些心思和钱财,单看建筑外表应该算是富硕之家,可既然是富硕之家,这王人吕怎么会是饿死的呢?
红衣男子解开施在王瑜和花魁身上的术法:“莫要偷懒,好好干活。”
他还真当上监工了,若不是他耽误了时间,她和花魁可能早就到了。
他们三个直接穿门而过,往里走去,王瑜进来才发现外表光鲜气派的房子,里面居然了无一物,空空荡荡,一件像样的东西都没有,可谓家徒四壁,王瑜感觉很奇怪,这么好的房子,怎么会空空如也,这反差未免也太大了。
花魁在王瑜旁边小声说道:“这王人吕是当地著名的讼师,专替巨富商贾开罪,欺负穷苦百姓,打了很多无良官司,敛财无数,算是助纣为虐了。”
王瑜不解:“可这……也不像敛财无数的样子,若是敛财无数家里怎么会如此落魄?王人吕又怎么会是饿死的呢?”
“你听我慢慢说呀,我说完你就知道他为什么是这个结局了。”
王瑜没想到花魁分享的欲望还挺强,感觉她手里现在就差把瓜子了。
“曾经有一个当地财主,看上了个贫苦百姓家的独女,想要纳了作妾,可这财主已年过四旬,而且家中已有十房妾室,在当地更是恶名昭著,这家百姓也不是贪财卖女儿的人,所以死活不愿意把女儿推入火坑,就拒绝了财主。
可这土财主跋扈惯了,怎肯轻易罢休?他认识的地皮无赖多,于是就找了个机会直接强行将那家女儿掳走,然后侮辱了她。
可怜这女子,原本已有婚配,只待到了年岁便要嫁过去,可发生这件事后,未婚夫婿家便退了婚,遭遇这般境况,那女子不堪受辱,于是上吊自缢了。
女子的父亲气苦难当、伤心不已,一张诉状把土财主告到了官府,而王人吕在当地素有其名,据说他可以把黑的说成白的,死的说成活的,不论人鬼官司皆能打赢。这些说法当然是夸大了,只是王人吕给自己经营的称号,目的就是为了招揽客源,毕竟不管好名声还是坏名声,知道的人越多,找他办事的人就会越多,效果照样很好,于是这个土财主就聘了王人吕为自己开拓罪责,当然给王人吕的金银不菲。
讼师这一行就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尤其这王人吕打官司从不分辨善恶,只认银子,谁给的银子多,就为谁办事,哪怕是干一些磨灭良心的事情。
王人吕收了银子后便写了一份颠倒黑白的诉状,他反倒诬陷是那穷苦百姓家的女儿主动勾引的土财主,说她水性杨花,对未婚夫婿不忠,硬是把白的说成黑的,再一个土财主给衙门塞了不少银子,衙门自然采纳了诉状所言,没有追究土财主逼死良家妇女的责任。
而女子的父亲本身就是个老实的农夫,不善言辞,更没有贿赂衙门的银两,但他不能为唯一的女儿伸冤,对这世道感到寒心,最终被活活气死了。”
王瑜轻轻叹口气,这种仗势欺人、收受贿赂的行为,即便是在法律严明的现代也层出不穷,更何况是在封建人治的古代呢,黑暗程度可想而知!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在金钱面前,能坚守道义的人又能占几成?大概少之又少。
花魁说起来就停不下来了:“王人吕还打过一个没天理的官司,是一对夫妻和离的事情,那对夫妻原本和睦恩爱,经营一家玉器铺子,收入颇丰,他们上有老母,下有幼子,一家人生活幸福,后来这丈夫不知怎么认识了王人吕,王人吕贪图玉器铺子的钱财,想方设法要据为己有,于是便出了一个下作的主意,便是让自己的表妹嫁给这位玉器铺子的老板,然后通过表妹插手玉器铺子的生意。所以他经常约老板喝酒,目的就是为了挑唆老板与妻子和离,妻子当然不愿,于是王人吕就让丈夫诉妻子不忠,可妻子素来是老实本分的人,怎么可能会不忠,所谓的不忠是王人吕故意找人捏造的诬陷,可这丈夫也是昏了头了,听信了王人吕的谗言,也觉得王人吕表妹有两分姿色,便当真动了休妻的念头。丈夫便以妻子不忠为借口要休了妻子,妻子受不得丈夫薄情和流言侮辱,投河自尽了,那老板当真娶了王人吕的表妹,后被王人吕从中作梗,设局夺了玉器铺子,老板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多么愚蠢的错误,觉得对不起家小,走投无路下也自缢了,王人吕硬生生拆了一个原本幸福的家庭。
像这样的事情,这王人吕还干过许多,被迫冤死的穷苦人和他一手造成的冤案数不胜数。”
王瑜感叹:“看来这王人吕确实不是东西。”
“人都快断气了,你们两个小鬼还在八卦,不干活儿吗?”红衣男子不耐烦的出声打断她们。
他原本想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休息,可他环顾了一圈儿,愣是没有可以坐的地方,甚至连个桌椅板凳都没有,整个屋子只有一张床,而床上躺着快要断气的王人吕,他无奈的摸摸鼻子,靠在一根柱子上,掏出一把折扇给自己扇扇风。
王瑜和花魁赶紧来到床边,王瑜自己是死过的人,所以也不太害怕。
王人吕双眼凹陷,眼神空洞,整个人形容枯槁,瘦弱不堪,胳膊和腿像竹节一样细,已是瘦脱了像,他瘫在那里,动也不动,出气多进气少,竟真是被活活饿成这样的。
王瑜发现即便到了此刻这濒死关头,王人吕手里竟然还攒着一支枯萎的木槿花,因为已经饿到没有任何力气了,所以他的手也使不上劲儿,王瑜能感觉到他想要握紧那朵木槿花,却无论如何也握不紧。
王瑜忽然有些感慨,一个人不论生前所作所为如何可恨,等到身死的那一刻,那种无助和绝望总有些凄凉,毕竟种种功与过都似过眼烟云,将不复存在。
比如王瑜身死那一刻,那种痛苦窒息的感觉,直到现在她依然忘不了,生前的事逐渐模糊,留下的只有最后一刻的痛苦,所以她很羡慕能够内心平静、安稳离世的人,那样才算是善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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