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式空调卖力运转着,配合窗外的细雨,也没能消散礼堂中的闷热和甲醛味。叶偲拿着早上刚收到的十几页发言稿,无聊的修改着,时不时打量着眼前人事物:台上的领导正按顺序发言,头顶led灯牌上滚动着“白岳市第四十一中学2021开学典礼”,左起第二位置还空着,不知是有什么更大的局要去赴赶不过来。身侧是陆延那端正的令人讨厌的脸,不由又想起路上的争论——

“我接手的案件,凭什么不让我参与调解?这是什么?停车。家庭暴力是对公民人身权利的严重侵害,总是和稀泥是无法改善的。”陌生的道路令叶偲忽然警觉。

“所长担心你又准备了一系列激怒当事人的问题,把普通的家庭纠纷办成刑事犯罪。你把受害者老公拘了她真的会感谢你吗?对她的家庭真的最有利吗?亲戚邻居同事同学怎么看?反过来投诉我们暴力执法例子不是没有的。能小事化了维持和睦为什么非要升级事态。所以今天有更适合你的工作,代所长出席片区学校的安全教育讲座。”

“靠着人情社会是不会进步的,就是因为人性不可靠才需要法治规范。作为异类被讨厌也要维护法治尊严,你觉得和哄小孩子的话一样幼稚吗。停车!”

“你应该已经过了看到兔子警官想把世界变得更美好就感动哭了的年纪吧。我理解你很想证明你不是靠着家里的关系才一副看不上人情事故的做派,但其他人却要看着你看不上的那层关系迁就你。你就安分的等这一年借用结束不好吗?”

“我没有什么需要别人迁就的地方,也没有什么要证明的,我的付出和成果配得上支队长的职务,从分局借用到派出所“指导工作”也是为了给叔叔避嫌。我比谁都希望尽快回分局,但不代表我会对面前的事情不闻不问。不需要你教我做事,快停车。”

很明显这个要求并未被执行,直到这所市区边缘的学校门口车子才停下。这个人一定是被派来克她的,总是笑着给大家发饮料替领导组织聚餐的新人走狗,从第一次见面就看不爽,却变成了搭档,不,是师徒才对,只有这样想才能拿出长辈的雅量。

“您怎么称呼?”“我姓叶。”“叶什么这是?”“偲。”“那哪猜的着啊。”“......”“为什么都不来聚餐呢,平时也不笑,你当警察是为了报仇啊?可他们都说你是官二代啊。”“够了...”“我认识的二代都挺开朗的,你是受过什么伤吗?没事,都哥们,他们不带你玩我带你玩,大家慢慢就熟悉了,今晚一定来...”“你再不从我办公室出去,可就真有人要受伤了。”

......

回想被陆延晃动的手打断,“你盯着我在想什么,不是说不喜欢我这个类型吗,不会是在诅咒我吧,让正义的审判把我变成青蛙。”台上工作人员一阵交头接耳,叶偲还没来得及回怼就轮到自己发言了。在学生面无表情的掌声和窸窣的窃窃私语中同样面无表情的开始了安全常识教育讲座,直到空气中出现明显的烟味。

“教学楼三楼着火了,安全起见,请老师们组织学生按班级顺序撤离到操场。”台下喧哗起来,呆滞的表情变得惊慌、恐惧还有少些兴奋。教师们不停地发布着保持安静的指令。演讲台在礼堂最里面,叶偲和其他领导等待着最后撤离。

“啊~!!!”突然门外此起彼伏的尖叫让原本逐渐平静的场面脱离掌控,学生开始推攘,在门口挤作一团。

踩踏事故?叶偲看了陆延一眼,指了指窗户,两人互相点了点头在一片慌乱中翻了出去。原本以为做了最坏的打算,可事实却比打算更加惊悚。礼堂和教学楼间的地面上一个女人仰面躺着,血从她的嘴里和后脑汩汩的流出和雨水混在一起,睁着的眼睛勉强还能颤动。“李校长,你坚持住啊。”一位年轻的女教师情绪激动的握着伤者的手鼓励着。李校长,左起第二位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现了。

雨还在下,时间分秒流逝,火势从三楼蔓延到了四楼,外部的墙体开始发黑,不时有灰黑色的焦絮飘散下来,拉下防火帘后其他楼层暂时安全。校门口挤满了来接学生的家长和看热闹的附近居民,拥挤中慌忙调头的车辆带来了大批的剐蹭和争吵,极大地阻碍了消防车和救护车的速度。

11:20分叶偲最后摸了下那位副校长的脉搏,确认死亡。

“从死者受伤程度和位置看,应该是从教学楼四楼以上坠落的,会议时间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叶偲一边拍照录像一边对着人群发问,旁边的校领导想要阻拦,思索之后转身打起了电话。

“应该是在五楼的心理活动室吧,李校代表学校申报了特殊心理状况学生育人课题,我们已经努力了两年了。其中一个自闭症孩子今天早上突然在班级里大哭起来,班主任联系了我,我就汇报给了李校,她应该是对学生在进行一对一辅导。”答话的是刚才情绪激动的年轻教师,不过考虑到东亚女性外貌上受年龄影响不明显其实并不能确定她的年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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