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雨好,日头也好,收成肯定不错。”小伙子喝干碗里的水,笑着道。

媳妇在旁给他擦着汗:“要是妈还在,看你这么不要命地干,得心疼死。”

一旁拿瓢浇水的老公公笑道:“媳妇可怪会疼人嘞,是替俺老婆子疼还是自己心疼呐?”

说罢周围的乡亲都笑作一团,臊得儿媳妇小脸通红。

这是秦始皇三十年一个寻常的夏日正午,山村外的田地里不少农民正在除草。

有道是“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只有此时除草,将杂草根系暴露在烈日之下才能使其失去水分和活性。

农户们你一锄头,我一铲子,干得热火朝天。

不时还有村妇、婶子们过来送吃的喝的,虽然都是些粗粮食、苦井水,但稍歇片刻与家人说上三两句闲话,倒也不觉得苦了。

就在村人三五成群讨论着今年的收成时,自村子方向跑来十几个持刀带棒的官兵,跑到地里也不管踩坏多少庄稼,径直向田地中间走来。

“军爷莫踩!军爷莫踩!”老农赶紧迎上前去,从春到夏,这些农户不知往地里流了多少汗才看到嫩芽钻出地面,麦苗一日高过一日,这些人一踩,农户的心顿时像叫人拧了一下。

为首的官吏穿着打扮像是县里的差人,指挥着兵就要拿人:“都带走!”

小伙子不服,挣脱开一个秦兵的手,朝县官喊道:“我们又没犯法,凭什么抓我们!”

“犯法?不跟我走你们就犯法啦!”县官拿出竹简,朝周围农户们嚷道,“皇帝下诏,要东从浿水(今鸭绿江)西到嘉峪塬西麓(今嘉峪关),修建城塞,以御匈奴!”

老农眨巴眨巴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用沙哑的声音问道:“从浿水到哪啊军爷?”

“嘉峪塬!”

“啊?!”这老农吓得体似筛糠,一屁股坐在地上,周围的农户见他这副模样都过来搀扶。

他们都是村野汉子,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大伯,你怎么给吓成这样?”

老农颤颤巍巍说道:“皇帝老爷要修的是万里的长城啊!”

小伙子一脸懵懂:“皇帝老爷修他的长城,您老操哪门子心?”转而又对县官道:“军爷,我家徭役我大哥已经去了。”

“不够。”老农嘟囔了一句。

“什么不够?”

“人不够!”老农终于挺直了腰,他用尽全身力气对周围人喊道,“修这个城,最少也得再征二十万人!”

骊山陵自秦始皇登基开始修建,前后征召七十二万人日夜赶工,至今尚未修完;灵渠自秦始皇二十八年开始修建,征召三十万人,全程凿石开道,苦不堪言,还要两年才能完工。如今又要修建万里长城……

“二十万?”周围人听到消息无不犹如晴天霹雳一般:之前的徭役就已经拆了多少家的房梁,再这么下去哪还有男人在田里干活?

“不,是四十万!”县官一挺肚子,“此次工程甚大,工期甚急,全国的刑徒都算上也不够,所以还是要抽调民夫!”

说是抽调,实际就是抓人。

这时又不知从哪走来一个老太太,蓬头垢面,衣裳也破烂不堪,脚步蹒跚,声音怪异:“修陵好,修渠好,人都没了就好了……修陵好,修渠好,人都没了就好了……”

官兵不认识,农户却都知道她,这老妪原是隔壁村子的,中年丧夫,膝下只有一子,被抓走修骊山陵就再没回来。

说是抓人当夜下着雨,老太太一直跟着拿人的官兵走了十几里地送儿子,又哭又喊没了力气,最后自己爬回来的,被村里人发现的时候浑身烧得滚烫,许是烧坏了脑袋,整日神志不清,在周围几个村子转悠,还天天嘟囔着什么“修陵好,修渠好”的歌谣。

那县官听她唱的胡言乱语似是调侃讽刺徭役之事,怒道:“你这老太婆!见了本官还敢装疯卖傻,妄言国政!来人,将她给我乱棍赶走!”

这老太太也六七十岁了,哪经得起官兵的棒子?只肩膀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就倒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哭喊起来。

旁边的农户都握紧拳头,咬得牙齿咯咯作响,却也不敢拿锄头跟官差拼命,只因秦法有“连坐”之制,自己掉脑袋是小,牵连一家老小怎么得了?故而都是敢怒不敢言。

这时一个心黑手狠的官兵抡起棒子就朝老太太头上打去,这缺德事他们干多了,早就有恃无恐:当着这些农户的面抖抖威风,杀鸡儆猴,一会儿抽丁抓人就都给吓住,不敢反抗了。

眼看这一棍下去就要弄出人命,突然一把宝剑挡了过来,这宝剑可谓是削铁如泥,吹毛立断,那木棒碰到剑刃立刻就被断为两截,卸了力道,老太太这才躲过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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