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年关,派出所本就忙碌,子良所在的站前所紧挨着火车站,任务更是繁重。这段时间他感觉到工作的不同,以前在钢厂多是流水线的工作,面对机器只需要按部就班,人际关系及其简单。而在这里,面对着形形色色的人,那脑细胞的淘汰率不是一般的高。这四个多月,他明显能感觉出来自己的成长,话虽然还是不多,但分析和处理问题的能力都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最明显的感觉就是媳妇不再像以前一样指挥自己,而是越来越尊重自己的意见了。今天好不容易串休一下,准备带着老婆去市里逛逛街、买买年货,刚给儿子买了个玩具,就被被四叔一个传呼,喊去他家。
“四叔怎么这么着急,早上咱爸、咱妈就过去了,他们商量就行,咋还把咱俩捎上了?”周琴有点纳闷,这段时间她也忙得不可开交。每天十几万的流水,各种票据的规范,以及临近年关,大家对利润的关注,让她没有多少时间考虑过年的问题。今天本打算给双方父母、孩子和夫妻两个买身衣服,却又计划泡汤了。想起儿子渴望的小眼神,她又是一阵愧疚。
“估计是想让我劝劝子强,不让他停薪留职。哥们当中也就我和老三、老四还在工作,他俩嘴比我的还笨。”子良分析。
“我觉着停薪留职挺好的,老五本身也不是啥干部编制,一年挣的工资还不够给御八珍加工台机器的。他的那些朋友、同事,还有他师傅,要是真能出来干,比在钢厂强多了。”
“咱们都年轻,考虑的少。四叔他们这一辈子经历的比较多,就怕政策变化!钢厂的铁饭碗看的比金山银山还重。”二哥长叹了一声,对政策的把握也受高度所限。报纸上的论战很热闹,但民间的反馈不同,胆子大的倒儿爷,依旧赚的盆满钵满。那些端着铁饭碗的人,也依旧在节衣缩食。他一个小小的警察,真的没啥大主意,咋能给弟弟意见呢。
四叔家的楼房是外接楼梯,用的都是钢材,没有一粒水泥沙石,在雪后又冷又滑。他扶着媳妇小心的上楼,一拉开进户门,就感受到了一股热气扑面,子强媳妇迎了出来,面色有些沉重,估计是被训了。
周琴被老五媳妇拉近了房间,二哥则走进客厅,看着一圈长辈有点懵,赶紧打招呼:“三叔、四叔、赵叔,你们都在啊!爸,我妈去哪了,不是和你一起来的吗?”然后冲着挤眉弄眼的小温子点点头。旁边的子强耷拉着脑袋,一副灰心丧气的摸样。
“你妈和你四婶她们在里边那屋说话,你先坐下。”爸爸递给他一个折叠凳。
“你是当哥的,还是警察,你说说你弟弟!”四叔情绪有些大,敲着饭桌上的茶水都起了涟漪:“啥叫铁饭碗,就是雷打不动,只要国家还在,就有你一口吃的,老婆孩子都饿不死!你搞那些个机械设备,是给你大爷他们帮忙,多出来的钱是给你那些哥们兄弟的外快,咋还能以这个为主了。”
“爸,你消消气。这都说了半天了,别累着!”小温子赶紧哄老丈人。
“可不是,这干好了是能多挣俩钱儿,要是干不好,老婆孩子靠谁养!”赵叔是子强的老丈人,姑娘是大集体,可舍不得子强这全民工的身份。
“就你那俩钱够花几天的?”四叔恨铁不成钢。
“我这一个月工资才两百,加奖金不到三百,撑不死饿不着,天天围着高炉转,一旦有事故,你和我妈就担心的要命。”子强低着头,声音不大却很坚定:“正好二嫂也来了,你们一会可以问问她,他帮我记了个账,也知道这几个月给我们支了多少钱!刨除给帮工的,机械小组光从御八珍就挣了四万多,还有俺们做阳光大棚的钱,都加上得五万。这才半年多,要是再干两年,就是二三十万,比我一辈子的工资都高。”
“那要是不让干了呢?刚解放的时候不就是收归国有,谁不是靠工资过日子。”四叔讲起了古。
“那都是三十年前的事儿了!再说这十多年,国家都在鼓励改革开放,怎么就你们不允许。钢厂有多少人停薪留职,还差我一个咋的。”子强继续争辩。
“子良,你在公安系统,现在是不是在争论姓资姓社的问题,御八珍搞这么大,有没有风险!”四叔算是钢厂的中层领导,政治敏感性很强。
“是有争论,不过基层没啥太大变化。可能是咱们山城太小太远,一半会影响不着吧。”子良客观的评价,他也分析过,要说资产和销售规模,不要提仲道,就是煤河镇的很多矿老板都比御八珍风险大得多。
“我们税务系统也没有过多的动作,这一段时间学习,只是让我们学习小平同志的上海讲话精神。”小温子也接过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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