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巨弩

一切一开始进展的很顺利，项羽接战以后，苏角确实开始向项羽的方向靠拢，我立刻在守军薄弱的西南方展开了攻势。

章邯的确派了一支部队回来增援苏角，据英布回忆，那是一支差不多五千人的部队，他一开始真没当回事，但一开打他就马上反应过来了。

英布的军队完全顶不住，因为据说那支秦军配备了一个巨大的强弩，只有一个，放在一辆战车上，射出去的是长矛，力道之大，隔着数百步，一矛射过来，就能将一辆战车打穿，如果砸到人堆里，基本上要一连穿死五六人。

英布的伏击，很快打成了被迫防守，盾牌根本顶不住，英布只能学曹参，将仅有的战车堆叠在一起，艰难应付。

后来，章邯投降以后，英布还专门问过他，那是什么东西，章邯说，那是当年始皇帝在齐国海滨射杀鲛鱼的巨弩，是李斯费了大力气督造的，始皇帝那次巡游以后，为了彰显自己东平沧浪的功绩，将巨弩带回了咸阳，放在秦王宫的府库里。章邯说自己做少府的时候，正好管着王宫府库，知道这东西的威力，出兵的时候，就带了出来，靠着这个东西，一矛射翻了周文的坐车，也是靠着它，后来又两次击杀陈胜的大将。英布后来回忆说，幸亏当时我们三人改变了打法，没有常规的使用战车，否则那次在艾山的阻击战，英布很大可能也要被一矛钉死在战车上。

英布的阻击被牢牢压制，秦军的援军开始出现在我身后，我的处境当时腹背受敌，极其凶险，曹参、周勃他们都在前线进攻，撤不下来，我身边只有萧何卢绾夏侯婴带着一千多人。

我们不敢撤下去，一旦我们离开，秦军从背后直接进攻曹参他们，就全完了，我们只能硬着头皮顶上去，好在那个巨弩当时被秦军留着压制英布，没有用到我的头上。

那场战斗，萧何的侄子死了，被重锤打在头上，掀去了一半头骨。我的堂弟死了，我眼看着他在交战中被绊倒，被秦兵割去了脑袋。

我堂弟跟卢绾是最好的朋友，他的妻子跟卢绾还有表亲，卢绾那天也杀疯了，红了眼了，他拿着长矛，带着三个人发疯似的冲过去要把我堂弟的人头抢回来。

我被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小伙子用矛扎了一下，矛头从我的耳边过去，又重重的抡在我肩上，我当时五十岁了，倒在地上，眼睛看什么都是重影的，那秦兵拔出短剑来要割我的人头，我后背紧贴着地，用脚蹬他，我喊卢绾，我用尽力气了，声音沙哑，喊不出什么声来。

我就记得，卢绾把矛撇了，拿过一个盾牌来，向我这边疯跑，直接把那秦兵撞出两丈开外，倒在地上，他一把把我拉起来，用盾牌把那人砸死了。

我也顺势拔出剑，我们靠在一起，就像我们小时候，在湖边的窝棚里，靠在一起一样，那天，他举着盾，我举着剑，我们两个加在一起一百岁的人，大声喊着

“灭秦”

“灭秦”

我们大喊灭秦，就像我们小时候一样，我当时只有一个感觉，我们似乎，已经成为我们小时候梦想成为的样子了。

我当时想过我们俩也许会死在战场上，

我当时想过我们也许会被人暗算

我就是万万没想到，我们最后的结局，竟然是生离、死别，见不上最后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