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铅云遮日,天色依然有些低沉,空气很冷,哈气成冰。

不过赵午安老早地就起床了,蹑手蹑脚的将自己的贴身衣物泡在了水里,又去灶塘里抓了一把草木灰,直接用凉水揉搓了一番,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看着晾晒在院子里衣服,老妈愣了半响。

自从这小子那次高烧之后,别的没变,倒是变得格外的勤谨了。

“午安啊,衣服脏了你就放在床头就行,白天天好的时候娘给你洗就行。”

“娘,天凉水冷,这种活我随手的事。”

早饭照例是赵午安来操勺,饭菜很简单,红薯面的饼子,泡发后的梅菜干,用猪油炒了熏肉。

“午安你多吃点,娘牙口不好,吃不了这么多的肉?”

“娘,你就放开吃吧,肉都切成丁了,好嚼的很。”

赵午安知道,自己老妈是节俭惯了,舍不得吃肉。

“入冬了,山上的猎物不好打了,肉还是少放点就行。”

“好,娘说的对。”

赵午安自然不会拧着来。

“午安啊,娘昨晚捺抹了半宿,你觉着老王家的丫头怎么样,虽然长相寻常,但是娘能看得出来,这女娃是个能生养的。”

“噗.......”

“咋啦,卡到嗓子了?”

“没事,可能是今儿的饼子面太干了,噎得慌。”

“哦,那你多喝点粥顺顺,”老母亲往嘴里捻了一口梅干菜,继续碎碎念道:“都说王家丫头有点木,我这段时间没少去他家串门,我看了人家王丫儿一点也不木,只是话少一点罢了,啥活都会做的,那鞋底子的针脚密的很哩,手劲也大,保准一年到头也穿不坏。”

“咳咳,咳咳。”

“又咋啦,喝粥呛到了?慢点。”

“娘,我吃饱了,今儿估计有大雪,我得早点进山,争取给您能闷到两窝草里蹦。”

“这就吃饱了?再吃点!”

“饱了饱了。”

赵午安实在顶不住老妈的攻势了,这都从以前的暗示,直接开始锁定具体目标了。

赵午安自然不会跟老母顶着来,上了岁数的老人家也就这点执念,想早点抱个孙。

但是找媳妇这种事情,还是得自己来吧。

父母直接包办,以他现在的思维方式,一时间还真接受不了。

所以赵午安决定,三十六计,先走为上。

“那你进山的时候走慢点,雪厚的话就别往深处走了,别被雪下的暗坑伤了腿脚。”

“放心吧娘。”

.......

草里蹦是俚语,就是野兔子。

一般大雪之后,兔子就会二次打窝。

那些侧露在雪面外的不起眼的小洞,里面也许就藏着一窝兔子。

但是要想成功的闷到它们,不仅要小心谨慎别惊动了他们,而且还需要特殊的捕猎工具。

不过赵午安已经找到闷兔子的诀窍了,在自己的目力和听力加持下,积雪之下的兔兔们是很难跑掉的,更何况他改进了自己的捕猎网。

赵午安背上了柴刀和箭囊,拿着那张造型奇特的捕猎网出门而去。

刚出门正好看见对门的邹强从他家也走出来。

今天的邹强穿着一身清布新衣,显得格外精神。

“挝,挝,纡徐,倒......”

邹叔拿着鞭梢给拖车上套牲口,车上装着大包小裹,一看就是要走亲戚。

邹家是村里比较勤谨的,邹叔身强力壮,所以多种了几亩地,日子过得很不错,而且养了一头牲口——毛驴子。

“强哥,你这是......?”

“去一趟莹子家。”

莹春花是邹强未过门的媳妇,麦收之前两家就定了婚约的,瞅着车上的礼品,今天大概是要下聘?

“嘿,吃屁娃长大了,该娶媳妇喽,择日不如撞日,今儿给这混小子下聘去。”

邹叔显然也精心捯饬了一番,穿上了一身灰布衣衫,没有补丁!

听到这话,邹强一张脸红了起来,“那啥,晚上哥们我回来再找你玩啊。”

“行嘞,前几天还碰见莹子姐了,还问我打听你呢。”

门后也闪出了邹婶的身影,邹婶今天满面红光,而且穿的格外的隆重,手上还带了根银镯子。

看到邹婶的时候,赵午安脸色一红,赶紧低头问安。

“邹婶好。”

“午安啊,这么早就出门,这是要干做啥子去?”

“上山转转,反正在家闲着也没事。”

“那你可得小心点,冬天一下雪,狼崽子们少食,山狼会走出深山觅食,你别往深山处走太远啊。”

“嗯,晓得哩,晓得哩。”

看着驴车远去,赵午安紧了紧头上的毡帽,随即踏入风雪之中。

........

雪越下越大了。

行进在山坳里的赵午安,此时已经将自己的视觉和听觉火力全开。

山里面可不是什么善地,这里面处处都潜伏着危机。

也许只是一个大意,隐藏在暗处的捕食者就能给你致命一击。

赵午安并没有深入大山,无论在什么地方,听人劝总是对的。

况且他所求的不过是解决一下蛋白质稀缺的问题,温饱而已。

检查了几处昨天下的套子,运气不错,收获了两只肥兔,其中一只还在挣扎,赵午安双手一搓,给了它一个痛快。

山里的规矩,套子可以随便下,但是不能捡拾其他猎人套到的猎物。

赵午安重新将猎套布置了一番,准备出山回家。

“啾啾啾啾。”

一声悠扬的鹿鸣从不远处的山坳中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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