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康月有些纠结。

这真不是一个好差事,一方面燕王咬牙切齿地要李焦的命来祭奠自己的好兄弟严庄,另一方面是闹灰狼卫和瘟疫。两相比较,自然是瘟疫更重要,李焦说白了就是一个人而已,自己身为真定卫所的指挥使,发生在真定的事情自然归属自己范围之内。

他正襟危坐在马上,思考着要不要通知州衙的知府王鹤伦,自己分管军事,但真定府这件事已经不是光凭借自己就能解决的事情,到时候年终递票拟论政绩得失,出了事就是大祸患,有王鹤伦给自己分一半的锅,不,不止是一半,是一多半的锅。

想到这里,白康月急忙吩咐手底下的一个百户去州衙将此间的事情告知,州衙不远,赶在城隍庙里面的事情闹大之前,赶紧把老王拉过来。

他刚安定了一些心神,便听到街对面城隍庙里传来越来越大的声浪。

“去看看,出什么事了。”他指了个士兵,吩咐道。

士兵答应一声,往街对面走,但还没走两步,就看到城隍庙的门口,涌出了一波百姓,各个脸色惊恐,疯了一样往外跑。一边跑一边还在大喊,白康月听不真切,只能反反复复听到两个字。

“瘟疫。”

马保就站在大门口,这会也被挤到一旁,随着百姓越来越多涌出大门,街面上登时人声鼎沸,到处都是人,人人都在跑,就好像屁股后面有鬼在追。

一切都乱套了。

白康月嘴唇都在吓得发抖,这么多人疯跑,今日不知道得被踩死多少人,这可是知府不知道的事情,这口锅可是结结实实扣在自己背上了。

“维持秩序,维持秩序,快,死一个人,你们拿命去赔!”白康月不止是向自己的亲兵,还向马保他们大吼。

城隍庙的广场上更乱,李焦眼看着王弘文他们被人群推搡着消失在了自己视野中,自己也被人群淹没,尽力推开身边的百姓,李焦窜上了戏台,迅速向人群中寻找。

没料到王弘文居然一句话煽动了这么一个群体事件,李焦看见有不少人躺在地上哀嚎,心情越发沉重,不知道今日这一下得踩死多少百姓。

嘴唇上有些痒,李焦抹了一把,发现是粘的假胡子掉下来了一半,也没时间再去粘回去,索性扯下来塞进了腰带里面。

两辆马车停在远处,人已经不见了,马车离大门近,想必是已经出了门去了,李焦站在戏台上干着急,现在他也没法出门。

所有人都被汹涌的人群淹没。

李焦看见马观鱼被挤到了大门边的墙上,几次想挤出去但都没能成功。

“马观鱼,上墙!”李焦向马观鱼吼道。

赵曜和路小五顺着人流往外走,已经出了大门,他们落在王弘文身后,照此来说王弘文他们已经挤出去了。

轰隆一声,马车上的麻袋被挤翻在地,里面满装的鞭炮都散落一地。

李焦不能眼看着王弘文他们逃走,跑到了戏台的后台,这边还有在后面开着的门,以供演员上到后台化妆候场。

后台本准备上场的戏子都满脸惊恐躲藏着,李焦打开了后门,一眼望去,后门之外就是丁字路口,三面路上全是逃跑的百姓,士兵分成几行手拉手站着,硬生生将这些逃离的百姓分成几股。这个时间谁都顾不上什么灰狼卫和李焦了,所有人只有一个想法,尽量少死几个人。

李焦瞧见街对面骑在马上的白康月在不断擦着额头的冷汗。

他目光逡巡,搜寻着王弘文的踪迹,他们身穿社火的衣服,花花绿绿十分显眼,李焦一眼就望见了正中央的大街尽头处,王弘文他们正在向外狂奔,似乎才意识到身上穿的显眼,一边跑一边将衣服脱下来随手扔了,街上隔一段就有一两件颜色鲜艳的衣服。

与此同时,白康月也看到了对面戏台后门处的李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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