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谦独自一人走向停在茶馆门口的马车。

路边的灯笼散发着昏黄的光芒,将他的身影拉得老长。夜风习习,吹动着他的衣袍,发出猎猎的声响。

赶车的车夫正是靖德帝身边的红人——老宦官魏林。

他身着寻常百姓常穿的青色长衫,头上戴着一顶宽沿斗笠,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略显苍老的下巴。

他静静地坐在车辕上,双手随意地搭在膝盖上,如果不是那双深邃如潭的双眼,倒真有几分普通家丁的模样。

曹蒹葭这次一反常态地没有跟着唐谦在这京兆府瞎逛悠,而是侧身坐在魏林身后的车辕板上,一双纤细的腿悬在车外,轻轻地晃动着,裙摆随着夜风微微飘荡。

她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眼神中带着一丝焦虑,时而望向远方,时而低头沉思,仿佛有什么心事压在心头。

看到唐谦这么早就回来了,曹蒹葭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她并没有开口询问,只是默默地注视着唐谦走近。

唐谦走到马车旁,停下了脚步,他微微一笑,伸手撩开车帘,示意曹蒹葭先进去。

曹蒹葭轻轻点了点头,收回双腿,优雅地钻进了车厢。

唐谦随后也跟着坐了进去,车厢内空间宽敞,布置简洁雅致。

唐谦落座后,转头看向曹蒹葭,脸上带着一抹轻松的笑容,说道:

“这个大乾还了我一剑,咱们迟些时候出京,让王先生多等上几天,顺便吓唬吓唬那位不知在哪儿守株待兔的李慕生。”

曹蒹葭皱眉道:”为什么不让父亲领着一干高手在天坛就把那个李慕生拿下?“

唐谦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容,说道:“做人啊,要知足,能到手五六分就差不多了,过犹不及啊。”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车厢内雕刻精美的花纹上,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气运这东西,神鬼莫测,谁也说不准。舅父他们万一出了差池,说到底遭罪的还是我,不是你。”

曹蒹葭闻言,狠狠地瞪了唐谦一眼,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表达着她强烈的不满。

但她最终还是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将头转向窗外,不再理会唐谦。

唐谦则懒洋洋地斜靠在车厢内柔软舒适的靠垫上,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枚已经有些褪色的鸽铃。

“怎么?心疼你爹了?”唐谦慢悠悠地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放心吧,舅父他老人家精明着呢,不会吃亏的。”

曹蒹葭被他这轻飘飘的语气激得火气更盛,她猛地转过头,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语气中带着一丝咬牙切齿的意味:

“谁心疼他?我是觉得,既然已经动手了,就该斩草除根,留下后患,终究是祸害!”

唐谦把玩着鸽铃的手指一顿,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寒芒,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

“斩草除根?说的轻巧!那些个武将藩王恨不得借着平叛的功劳,在我这里捞个一字并肩王当当呢。我不放他,那些个高手也不会拼尽全力去抓那个李慕生。”

“唐谦!你少跟我嬉皮笑脸!”曹蒹葭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怒气冲冲地打断他。“这李慕生手段高超,来历不明,今日放过他,他日必成大患!”

唐谦挑了挑眉,轻佻的语气中夹杂着一丝戏谑:

“曹大小姐,别忘了我们眼前这一亩三分地还有个泼皮无赖呢!”

他刻意顿了顿,“那位茅坑里的老石头,可是比李慕生难缠多了。”

曹蒹葭被他这轻佻的态度彻底激怒,精致的五官因为愤怒而微微扭曲。

她额角的青筋隐隐跳动,贝齿紧紧咬着下唇,几乎要将嘴唇咬出血来。

她恨不得一巴掌扇过去,将唐谦那张欠揍的脸扇得变形,却又努力克制着,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地说道:

“唐谦!那个姓石的我是一点也没放在眼里!我担心的只有这个李慕生!他……”

“他?他怎么了?”唐谦不耐烦地打断了她,嗤笑一声,眼角眉梢都带着毫不掩饰的不屑,“南乾不过冢中枯骨而已,就凭那些个生苗寨子,也配复国?亏你曹大小姐出身将门,竟然如此眼拙。”

他顿了顿,语气里充满了嘲讽,“难道是…不会吧你居然喜欢那种类型的!”

“曹大小姐,这么激动做什么?莫非真看上那李慕生了?啧啧,可惜啊,人家可是南乾的余孽,你曹家世代忠良,怕是容不下这等乱臣贼子吧?”

唐谦慢条斯理地说着,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仿佛故意要激怒曹蒹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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