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他逆着人流往前凑,正是为了更加靠近现场,而被那青年杀掉的“夫妇”二人的尸体,为他提供了两道死气。

贪食壶内正有两道墨黑色的气体在不停盘旋,每转一圈,死气就会缩小一点,想来用不了多久,就会被贪食壶彻底消化掉。

但是至少在此之前,沈宁安的精血气不会被吞噬了。

不过,要是想保住小命,还是需要源源不断给贪食壶投喂其他气才行。

没有了贪食壶吞噬精血气时那种掘骨挖髓般的疼痛,饱受煎熬了半个月的沈宁安再也撑不住摇摇欲坠的眼皮,衣服都来不及脱,直接就躺上了床,脑袋一沾枕头,就直接进入了梦乡。

在半梦半醒之间,他似乎看到体内的贪食壶壶盖掀开了一丝丝缝隙,一缕氤氲之气从壶体溢出,流淌到了他的双眼。

第二日清晨,饱睡一觉的沈宁安只觉得神清气爽,眼中的世界似乎都变得格外清晰。

在对门食肆吃了碗羊肉汤饼,安抚了五脏庙后,沈宁安要去上班了。

没错,原主是有正经工作的,只不过因为之前生病,所以在家休养。

而他的工作,正是府衙的一名书吏。

这青山镇的府衙坐落在城北,周边多是些富贵人家,各家宅院占地面积大,营造规整,就连街面也都是青石铺就,与城南杂乱逼仄的平民区有着明显的区别。

平头百姓若非遇上实在解决不了的难题,是不会来府衙的,所以府衙门前的大街上很是冷清,只有一个皂衣衙役依靠着门框打盹。

“范老八,你又偷懒!”

矮黑壮衙役惊得一个哆嗦,还以为是被上司抓到了,仔细一瞧,才发现是沈宁安。

“小沈先生,你吓死我了!”

沈宁安身为府衙的书吏,与范老八自然是熟识,出于对读书人的敬重,范老八一直称呼其为“小沈先生”。

之所以是“小沈先生”,而不是“沈先生”,自然是因为沈宁安还有一个二叔,名为沈逐北,在黑狱司做事,府衙的人通常称其为“沈先生”。

“大白天睡觉,昨晚又去春香楼快活了吗?”

范老八抹了把额头惊出的虚汗。

“小沈先生不要取笑我了,春香楼那是我这种小人物去的起的吗?还不是昨晚又有一个家伙被邪祟附身,杀了自己的父母,害得我和谢老七忙活了半宿,这不,他先去眯一觉,过会儿来替我。”

昨晚他忙着押送犯人和搬运尸体,所以没有看见沈宁安也在现场。

“这事儿我听说了,县令大人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黑狱司的赵大人说了是邪祟,那自然就按照邪祟处理,县令大人签了文书,一会儿正午就押去刑场了吧。说来也是奇怪,今年这才刚开春,怎么邪祟多得出奇啊,往年里,一年到头都见不到这么些敢在城里害人的邪祟。”

“一会儿是谁押犯人啊?”

“我或者老七吧,最近邪祟猖獗,衙门里的人手都快被黑狱司借调完了,要不然我也不用在这儿打瞌睡了。小沈先生问这干啥?”

沈宁安摆了摆手,随即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刚才在食肆买的胡麻饼,塞到范老八手里。

“早上还没吃吧,拿着先垫垫。”

范老八还想推辞,可是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发出了“咕咕”响。

还温热的胡麻饼散发着一股诱人的胡麻香,馋得忙了一晚上没空吃东西的范老八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那就谢谢小沈先生!”范老八接过胡麻饼,揣进怀里。

毕竟在当值,站衙门的门口吃东西,要是被上司看见了总归是不太好,还是一会儿下值再吃。

“行了,我先进去了,一会儿押犯人的时候叫我一声,我跟着去看看。”

“行,我记下了!”范老八说着拍了拍胸口。

虽然不知道素来有些文弱,很怕见血的小沈先生为什么突然想要去看犯人行刑,但是范老八也懒得深究。

告别范老八后,沈宁安按照记忆,顺利地找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位于府衙西南角的案牍库。

这里是府衙里存放书籍档案的地方,案件卷宗之类的东西也都放在这里。

沈宁安平日里的工作也简单,若是有案子,就将案件记录下的卷宗整理归档,若是没有案子,就看看书。遇上好天气,就将书籍卷宗拿出去晒晒,防止被虫蚁啃食。

算是个清闲的活。

沈宁安推开案牍库的房门,却惊讶地发现一个身穿白衣的青年正端坐在原本属于他的位置上。

对方面前放着一本书,正聚精会神看着。

听到开门的动静,白衣青年淡定地抬头看了一眼,随即又继续看书,像是当沈宁安不存在一般。

沈宁安一脑门子问号!

休息了半个月,就被炒鱿鱼了?

也没人通知一声啊!

“你是谁啊?”沈宁安问道。

白衣青年像是没有听到似的,不做声。

沈宁安走到书桌前,敲了敲桌子。

“你是新来的书吏吗?”

白衣男子抬起头,疑惑地看向沈宁安,然后用手指了指自己,像是在说“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这里除了你,难道还有别人吗?”

“你能看见我了?”

“我又不瞎,你这么大个人,我怎么会看不见。。。。。。”

沈宁安话没说完,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赶忙往后倒退几步。

那白衣男子也像是被吓到了,兀地化作一团雾气,涌入了身后的书架之中。

沈宁安看着空荡荡的椅子,感觉自己要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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