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府,南城西翁胡同。

新朝初立,民间百姓仍旧活命艰难,想找个正经行当谋生也不是简单的事情。

小胡同里,在外面转悠半天也没找到活计的陈大彪,心里正烦闷着,刚推开自家院门就瞧见宝贝闺女蹲在地上浆洗衣服。

“婧儿,你娘呢?”

陈大彪唤了一声,见闺女没有反应,便凑上前瞧了瞧。

可这一看却不得了!

老陈家虽说穷了点,但他对这个闺女可宝贝不行,见她眼睛红红地,明显是刚才哭过。

陈大彪脖子一梗,顿时急了。

“姑娘,你怎么没精打采的?是遇到什么事了吗?还是谁在外边欺负你了?告诉爹,爹给你出气,是不是那臭小子?”

陈婧摇了摇头:“爹,我没事,没事的,您今天怎么没出去做工啊?”

“这年头做工也赚不到几个钱,我和你娘准备搬去城外,听说城北的龙江船厂在招工,给的薪俸还不错,爹到时候就在船厂谋个活计,想来比在城里帮工要强。”

陈大彪见女儿不愿说,他也不好继续追问。

这时妻子陈氏走了出来,望着自家男人和闺女,轻叹了声:“城西的事情我都听说了。”

她本意是想安慰闺女,可哪成想话刚说完,就见闺女眼眶立时又红了起来。

向来粗心的陈大彪在一旁听得莫名其妙,心里寻思城西的事跟自家女儿有什么关系。

怎么好端端的还哭上了?

陈婧听见母亲的话,眼泪止不住落了下来:“娘,他好好的经营客栈,怎么会,怎么会招惹到官府,这可如何是好……”

“你是说姓余的那个小子,招惹官府了?”陈大彪先是一愣,惊疑问道。

陈氏点点头,白了自家丈夫一眼。

这事在城里早已传得沸沸扬扬,看这情况老陈居然还不知情,自家闺女性格温婉,除了那小子生事,还有谁能让她这般难过?

“哎,你快别说了!我昨天经过西城的时候,余小子的客栈被五城兵马司的人围的水泄不通,至于里边到底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但自从兵马司的人退去,客栈再也没有开过门,连小五那几个伙计也都跟着不见了。”

“什么?怎么会这样?”

陈大彪大惊失色:“他好端端招惹官府做甚,这小子到底是犯了什么大事?难不成街坊四邻也没一点消息?”

五城兵马司的人拿人可不得了,虽然不清楚这群人是干嘛的,但是光听名字也知道其厉害。

他早就见过余良好多次了。

对方虽然算不上大富人家,但终归还是能养活几口人的,陈大彪对女儿和余良之间的事情也是充耳不闻,心里却喜闻乐见。

甚至心里早就开始盘算,等哪天要亲自点拨点拨那傻小子。

想娶人家闺女,哪有不请媒人上门提亲的,总这么干耗着他心里反倒有些着急了。

毕竟大明律规定,民间女子满十四者不嫁父母论罪。

现在一听准女婿被官府叉走了,陈大彪坐不住了。

他烦躁地转了一圈,征询妻子意见:“要不,咱去官府问问?”

常言道民不与官斗,若是搁在以前老百姓怎么着也是不敢和当官的去争,因为争也争不过,但在洪武朝不同,没有什么狗屁的民不与官斗。

百姓对于官员的畏惧微乎其微。

他们在一定程度上对当地官员,有着监督和控诉的权利,尤其在天子脚下,当官的可不都兢兢业业,生怕哪天失职被刺头百姓告了御状。

洪武皇帝赋予百姓的三大权利,真可谓大快人心。

陈氏闻言点了点头,道:“那孩子无父无母,怕是遇到这么大的事情也没人能帮他。当家的,你快去官府问问吧,边上的林家不就在府衙当差嘛,兴许能知道一些。”

“好,晚些!等他下值......”

陈大彪话没说完,就瞧见闺女投来的目光,表情一苦,拢了拢衣袖径直出了门,声音远远传来:“我这就去门口候着,免得耽误了时间,让余小子吃了苦。”

陈婧满脸担忧地蹲在地上。

没有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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