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青山深处,一座崭新的坟墓堆起,石碑旁洒满了白色的纸钱。

天刚刚下过一场小雨,地面有些泥泞,空气中飘浮着青草的味道似乎。

大部队已经散去,石碑前堆满了瓜果和吃食。

山中一片寂静,只看到一个女子着一身青衣坐在石碑前,天色渐晚,偶尔能听到风吹树林的沙沙声。

她坐在石碑前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从跟前捞起一盏酒盏,仰头将盏中的酒水倒入口中。

酒一饮而下,随后拿起酒壶,在石碑前泼下酒水。

静谧的树林中只听到酒水洒下的声音,以及若有若无的脚步声。

黎清雨背对着身后的人,眸光微垂,她抬头没有转身,但轻声说道:“这是萧越的墓碑,他并不想看到你。”

脚步声随之停下,谢思珩站在黎清雨身后的不远处,声音轻柔却又带着说不出的遗憾和难过。

“可是,我想见你。”

黎清雨仿若未闻,仰头继续将杯中美酒饮下,嘴角挂着一丝无奈。

她随即起身,青色的长衣随风飘起,袖下的手指勾着酒壶,一步一步缓缓朝前走去。

“有什么事儿别在萧越跟前说,他会不高兴的。”

谢思珩看着那抹背影,心微微地揪着疼,可他竟无力反驳。

就在即将抬脚走开之时,他静静地看了一眼石碑。

闭上眼……

好半晌之后才抬脚走开。

树林中两道影子被拉得很长,黎清雨忽然站定,仰头继续喝着酒。

她用余光睨了一眼身后的影子,淡淡道:“找我有什么事儿?”

谢思珩站在黑夜之中,仿佛要与夜色融为一体。

今日他虽依旧穿的绛红色衣袍,却不知为何,衣料上的红色红得发暗,往日的风流模样全散取而代之是一片沧桑,却夹杂着少有沉稳。

他站在那里温柔地看着黎清雨,眼中全是眷恋和不舍。

直到天上的乌鸦被寒风惊起,才带出他的那句话:“我今天,是来见你最后一面的。”

黎清雨明显愣神,她微微侧头眼里带着疑问,只听谢思珩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飞虎队的军队已于今日早晨抵达皇城,再加上城中剩余的御林军,两军强强联手,我的私军已经折损了一大半。”

“而我父亲至少还有三日才能到达皇城,可这三日太过漫长,漫长得足以让我谢家满门抄斩。”

他自嘲地笑了一笑。

其实,他只是想在死前,来看她最后一眼。

他眷恋地看着远处月光下的身影,想伸手去触碰,但他害怕自己一旦触碰住就再也不想松手,可是他知道这是不行的。

无奈的笑意噙在嘴边,袖下的手指不住地蜷缩。

“而我又是这次造反的主谋,所以或许会在三日之内被圣上擒住,然后尸首异地。”

他语气轻松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儿,可就是这语气却听得黎清雨心里难受。

“清雨啊,”谢思珩再度开口语气带着一些严肃,“无论是在刺史府又或者是在萧府,这段时间你一定要藏好,千万不要被圣上的人找到,等事情一过便出皇城,有多远走多远千万不要回头。”

说到最后她的语气变得越来越轻,仿佛天边飘渺的月光让人捉摸不透。

“然后,你就能彻底自由了,这应该是你最想追求的结果吧。”

话音落下,谢思珩只觉得浑身密密麻麻全是痛。

他寻寻觅觅了三年,好不容易将人找到,好不容易才把人牵在了手边。

可就因为这一事,他竟不得不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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