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拉县衙前
自引来了这二十余来路不明又强悍的黑衣人,衙口索伦兵士实是一片混乱。
黑衣人出招狠辣刁钻却有序,他们目标明确,只围窄袖黑袍青年,不论索伦兵如何一拥而上,片刻不沾身恋战,伤人转身即刻便再杀回青年身边,数人同心协力稳定战于一圈竟拆分不得。
松尔忽起初亦是不服,脑门一热持刀入场,却未料不过一刻他身披铠甲,都难避黑衣人配合暗伤!
他身上已有数处伤口,当下深喘着气,正满目怨憎复杂盯着前处身上亦挂了彩的挥刀瘦高人影。
他甚少见其出手,索伦朝中起初瞧他一副安人文臣模样,武将里没人看得上他,奈何索伦王却对其颇为信任,最后还是去载冬猎他露了一手箭无虚发百射百中,才使军中人勉强接纳。
此人平日惯来淡漠高傲,今日这遭露了身手,从衙前对战安人欲取那绿服少年,到眼下与这二十几个黑衣人周旋,他亦暗暗心惊他竟有如此深厚功力。
难道朝中流言是真的?
他真是索伦王的私生子?
外面流落偶得机缘练了绝世之功想要回朝与王爷一争高下?毕竟索伦王只有王爷一个亲生子!
那些黑衣人明显是为杀他而来,是他不为人知私怨还是...
观止余光瞥见松尔忽已退去后侧,他手下兵士对这些黑衣人竟奈何不得,拖了至少两刻还未能配合自己将人全部拿下,心底鄙夷不耐横生,
若非这些人从天而降,他怎会失了猎物?再拖下去难保安军来人,更勿论寻回那少年。
来人不顾战事,赴图拉城内搅局妄图自己性命,细看黑衣人武功路数,除了那个蠢货再无其他可能,真乃无可救药!
看来他至索伦朝中,实是近载最错决定!
想到此处心底躁动,聚气周转全身,刀锋戾气暴涌,厉目环顾手臂一举持刀蓄力横扫,身前三人胸口被势如破竹锐气狠狠划开,竟险些被人斩了两截!瞬时倒地不起。
黑衣余众皆目露惊恐,不知上峰口中不擅武艺之人为何如斯强悍?他们可是索伦数一数二的杀手!
观止浑身阴鸷暴戾之息,正欲提刀再砍,远处疾奔而来一人,大声呼道:
“报!”
观止斜睨一眼停了去势,是自己的人,目光射去逼视来人。
护卫顶着满头碎雪心底一抖,额间豆大汗珠滴下,他躬身语中焦忧迫切:
“主子,安军不知怎地就同城外我方驻军打起来了,驻军粮草已毁,眼下东城门已经破了,安人正往衙门来了!”
“什么?”松尔忽大惊呼道,安军就那么点人,他们怎么敢?
观止眼角一缩,冷声问道,“可探得人数?”
“回主子,小的匆忙...”护卫一顿,感觉头顶目光更凉,躬身更深声音轻颤慌忙开口:“小的估摸至少两三万。”
“报!”
“又他娘的怎么了?”松尔忽怒目瞪去院里慌乱跑出的兵士,来人就地一跪惶惶不安:“将军!刘撼被人救走了!”
松尔忽闻言一脚踹去士兵胸口,士兵被掀翻跌倒又挣扎着匍匐跪地瑟瑟发抖。
松尔忽心底茫乱又愤怒,定是先前衙前那队安军!怒叱道:
“一群废物,连个人都守不住!”
观止漠视眼前将领怒气难抑,斜眼睨去不远处停了攻势的黑衣人,心底冷笑,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己窝里斗输了又能怪得了谁?
“将军,看来咱们只能撤了。”观止耐着最后一丝性子平视松尔忽无动于衷说道。
“你!”松尔忽横眉怒目转首对着年轻男子,他们怎么可能输了?明明凤城都拿了,纳尔怎么可能会败?是谁?
索伦将领面上不甘观止尽收眼底,真是可笑!
他早已言明!
近几载谷东都司最狡诈活跃的小将唐黎生死不知,此番中固、图拉、凤城三线必得同时南攻,才可打安军措手不及。凤城既已拿下,他非要等中固消息,以谷东兵力,当前既然图拉城外来了几万援军,凤城必定已经败了,图拉被安军夺回近在咫尺。
他耐心告罄不待前方人答应,侧身似笑非笑瞥了一圈黑衣人,对着人群沉声开口:
“不想死就跟我赶紧从城里撤回福尔城。”
说罢头也不回地往城西疾奔而去,身后索伦兵里窸窸窣窣跟着数十个人追赶而上。城西外有悬崖暗路可以绕行归北入索伦。
剩余十几个黑衣人聚目一人,那人眼底一狠顿了顿,手臂一抬领着余部跟着往西追人去了。
松尔忽怒不可遏一把砸出手上兵器!这群人真是反了,观止不把他放在眼里,他手下的兵里竟也有他的人!
再看那群黑衣人锲而不舍追杀之意,他踟蹰是否应该跟去先逃了城去再说其他,但观止武功难测...
刘撼被救走了,他去见过刘撼一次,身上没一处好地方,神志不清言语混乱癫狂,他不清楚观止到底对他做了什么,但他能这般便弃了刘撼,想来已是无用。
城外两万索伦军都挡不住安军,他手下城内尚有两千余人,对上安军毫无胜算,但是对付一个观止足够!
衙前有小将面露急色几次欲上前劝解,正要开口,松尔忽蓦然抬头不再犹豫:“列队!走!”
说罢便带人往西奔去,行了两丈,
“咚!”忽地听到队伍后侧有人受伤倒地!无数箭雨自后方铺天盖地落下!
跟着松尔忽便感觉后背有迅猛寒意直奔自己而来,他疾掠一丈就地一滚一拨,原本身侧的护卫被一箭穿胸倒地抽搐不起,他猛地回首远眺箭矢来处!
“谁都走不了!”
一声威喝由远自近响起!松尔忽心胆欲裂,目光穿越混乱索伦人群,眼底是一中年男子身批金漆山文甲正踏马而来,身后是整整一片瞧不清边际的安军!
他手一抖险些丢了手中兵器,喃喃自语:
“我怎么会输?”
......
图拉东城门
“图拉归安!”
“图拉归安!”
一队着整齐靛青军袍的安军自城内小跑而出,精神抖擞地高声报着捷讯,引得城门口待命兵士具是欢呼雀跃,捷报一浪传一浪往远处主帐去了。
不远地势稍高处,一黑一青两人遥遥望去城墙下安军喜色,黑影缓缓道:“顾大人如此可安心了?”
“谢抚使,此行醉留居还未查,下官如何安心?”青影言语困惑,侧首微诧望去黑影。顿了一顿,跟着坦然再道:“即便夺回城池驱除索伦,案情却还未探明,如何同陛下交代?顾某实难安心。”
谢季转头凝去青年,目中透出锐意,顾成珏近来处处透出古怪。
从海宁卫查盐课司大使他便开始着紧案情进展,再到与左玉似曾相识谏言军务,他在着急什么?
盐案?战事?或是涉及这二者中的某人?
从见了杨郜他便改了称呼,声声谢抚使开始时刻不忘身份,似前段时日与自己常常暗地言语机锋的不是他一般。
青年维持着完美真挚神情,谢季敛了心思,默了一刻,收回目光只道:
“不知城内是否还有索伦余孽,既然跟海宁卫交易的是索伦人,此事事关重大,本使需亲自带人去探,”
顾成珏心底一松,正欲搭话,听身前人接着再道:
“顾大人既不会武,本使留二人护顾大人周全。”
顾成珏手指捏紧,尽量控制情绪漫吟叮咛道:
“谢抚使在凤城不是瞧见顾某护卫武功甚佳,当下图拉城内清点百事待整,谢抚使不必分力保护顾某。”
谢季见身前人面上真挚,还是素日讨厌的风雅温润之样,挑不出丝毫纰漏,言语一淡:
“圣上既下旨并案,顾大人还是休要拒绝的好。”
说罢当真点了两人留下,领着数十个鹰吾卫往城墙守军将领处去了。
顾成珏眸底微暗,瞥了右后侧少年一眼,少年抬眼与青年对视一瞬,各自收回目光远眺城门。
谢季不知与城门守将交涉了阵什么,便带人从城口一边逆着安军人群入了城。
雪已停风未止,阵阵卷起地上白雾,年轻男子青色袍角翩飞,如遗世独立老僧入定般负手遥望远方。
不知等了多久,一队队安军抬着众多尸首自城内鱼贯而出,应是索伦军入城时虐杀的军民。
顾成珏眸底轻动,抬步就往城口踏去,有人伸手虚虚一拦,
“顾大人还是归营等镇抚使为好。”留下的一个鹰吾卫正色提醒道。
顾成珏厉目横抬,冷声斥道:“谢抚使去城中寻线索,本官岂能干等!若索伦余孽装成死尸跟着混出城逃了,你可能担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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