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

悦来客栈大柜台里。

“你父母怕你太顽皮,趁社火大集跑到寨外,特意关照。让你先在客栈外面柜台里做点事,待夜间来领你回家。”祠堂门口,温斌的父亲温范叫住我说道。

父母之命,辞推不得。

于是,温彧被安排站在曲尺形的大柜台里,专管着预备热水,给夜市里往来客人随时温酒、添茶。

常来的主顾,虽然容易说话,但唠唠叨叨缠夹不清的也很不少。

外来的商队,往往要亲眼看着酒水从坛子里舀出,待确定壶子里没有水才行,添酒后还要亲手掂量一番,才将壶子放在热水里。

在这严重监督下,添酒属实为难,一般成年人也没有耐心应付。

但温彧却能有条不紊的操作,全然不理,娴熟的动作,掌柜看了不由赞叹。

凭借前世经验,这点事自然游刃有余,但久了觉得有些单调,有些无聊。

放眼望去,掌柜是一副看谁都欠他两吊钱的表情,常来的主顾多是些粗人,行商练摊的也没有一个好脾气,喝点酒就乱发脾气,幸亏没有砸店就不错了。

直到贾道人到店,才可以笑几声,让人印象深刻。

贾道人是唯一穿青衫,站着喝酒的的人。他身材很高大,青白脸色,皱纹间时常夹些伤痕;一部乱蓬蓬的花白的胡子。

听外来的摊主说:“原名贾靖,是贾家寨族长庶子,年轻时也不负众望,又加上为人聪敏,刻苦用功,读书人一辈子梦寐以求的清泉镇县丞,被他轻易考取。”

再看看现在的贾道人,不知因何如此。

贾道人一到店,客栈里外所有人便都看着他笑。

有的叫道,“贾道人,你脸上又添上新伤疤了!”

他不回答,对柜里说:“温两碗酒,要一碟茴香豆。”便排出九文大钱。

他们又故意的高声嚷道:“你一定又给人家媳妇儿摸骨了吧!”

贾道人睁大眼睛说:“你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

“什么清白?我前天亲眼见你偷摸了小媳妇儿的手,被他丈夫追着打。”

贾道人便涨红了脸,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争辩道,“摸骨不能算强……调戏!……修行者的事,能算调戏么?”

接连便是难懂的话,什么“梅花易数”,什么“六壬”之类,引得众人都哄笑起来:店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言罢。转过头去,不再理会。

贾道人喝过半碗酒,涨红的脸色渐渐复了原样。

旁人便又问道:“你当真得过仙人传授么?”

贾道人看着问他的人,显出不屑置辩的神气。

他们便接着说道:“哪怎么老被砸卦摊啊!”

贾道人立刻显出颓唐不安模样,脸上笼上了一层灰色,嘴里说嘟囔着:这梅花易数、大小六壬,咋屡屡失手啊!。在这时候,众人也都哄笑起来:店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

叮铃铃……

春风中隐隐传来驼铃的声音。

晚归的农人们回过身子,远望向山脚。

只见一条色彩斑斓的长龙,从山道那边,缓缓地探出头来。

“是商队啊!”

“是了,该是时候了,商队也该来了。”大人们心中了然。

村中顽童们直接放下手中的泥巴,一窝蜂似的涌到村口看着奇装异服的商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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