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正好。

霓裳殿,宫女们穿梭来往,忙碌的收拾东西。

云皎坐在床榻上抹眼泪。

她年纪尚小,一头乌发散着,貌若桃花,黑亮的眼睛蓄满了泪水,眼角泛红。

淡蓝色的里衣衬的皮肤白皙细腻,弹指可破。

一双脚泛着粉,脚趾蜷缩,抱着自己的腿不住的抽噎。

贴身宫女小渔急的团团转,又劝不住自家公主,又不敢咒骂当朝天子,一张小脸涨红,眼眶发酸。

新皇登基,大赦天下。

而边境来犯,为保国泰民安,休养生息,新帝和北狄的君主谈和,承诺将南疆最尊贵的小公主嫁于北狄太子为妻。

云皎对于前朝的种种并不了解,她是先帝最小的孩子,是当今圣上的胞妹,年仅十四岁。

知道消息的时候,她正被后宫的愉妃哄着多喝一碗粥,翘着脚嘟着嘴耍赖。

先皇子嗣并不多,仅有的四位公主,一个早夭,两个早已出嫁,仅剩的云皎千娇百宠的长大。打仗对她来说是非常遥远的事情。

消息一出,前朝多数群臣反对,后宫妃嫔也都不赞成。

前者是顾及皇家脸面,南疆建国数百年,虽然已经势微,但是也不能用和亲这样的手段来换取和平。

而后宫妃嫔大多年轻,对于这样一个虽然娇宠但是性子极好的公主也有几分真情在,更何况,北狄民风奔放,去,就是送死。

皇帝的态度一开始有所动摇,但很快,边疆屡屡传来战报,三座城池沦陷。

新皇为人不比先皇果决,又优柔寡断,最重要的是十分的懦弱,他与小公主相差十三岁,并不亲近。

仗打不赢,他这个皇帝的位子就坐不稳。

所以,送公主和亲以求和平是不能再改变的事情了。

愉妃与小公主关系最好,当即在皇帝寝宫下跪求情,当夜就被罚了禁足。

云皎没有去找她的皇帝哥哥,在寝宫里哭了许久,第二天却抹干了眼泪,乖乖的接下旨意。

然后请求皇帝,“陛下,愉妃娘娘一时糊涂,还望陛下收回旨意,不要罚她。”

云皎的眼睛还红肿着,眼神里却充满了坚定,“臣妹愿意前往北狄和亲,以佑我南疆子民。”

皇帝满眼复杂的看向自己一母同胞的妹妹,他还记得这个妹妹出生的时候,父皇高兴极了,下令赦免天下,自己当时完成课业后去看了她一眼,也是满心的欢喜。

但是二人的关系并不亲厚,她更喜欢老七,父皇曾经最赞赏的皇子。

云皎走出宫殿的时候并没有想象中的悲伤和害怕,她抬头望了望自己头顶这片四四方方的天空,从父皇母后离开后,她就再也没把这里当成过家了。

父皇曾经告诉过自己,公主,锦衣玉食的长大,但不能不食肉糜。万民供养的皇宫要庇佑天下万民。

可惜他虽心有大志,却无法做到。

自己虽然不能做更多了,但是庇佑父皇的子民,也算是她作为公主的责任。

明德一年春,四公主封号怀宁,前往北狄和亲,北狄太子将前往南疆边境迎接公主。

北狄王朝,北狄王是个魁梧的男子,但他老了,他已经五十岁了,坐在王座上的时候就像是一只暮年的雄狮。

而他的儿子,北狄的太子也已经三十岁了,是个完全不同于北狄汉子的男人。

他的长发不同于北狄人编成一个个辫子,而是效仿南疆人用玉簪束起,他生的儒雅,不像他的父亲,而更像从西州来的母亲。

他父亲很爱他的母亲,于是用他用铁血手段让自己最心爱的女子的孩子成了太子。

阿布洛在他父亲的王帐里待了许久,他和南疆公主的年龄差距太大,他不愿意。

北狄人不在乎年龄和道德,可他的母亲却不是这样教导他的。

而且他很爱自己的妻子,那个早早离开人世的北狄之花。

然而他父亲不允许别人忤逆他的决定,狮子在统领他的狮群的时候是决不允许被挑战权威的。更何况这是他们国家立威的重要手段。

阿布洛看着外面,北狄的冬天总是格外的长,草原上白茫茫一片。

不知道南疆来的小公主能不能适应北狄的气候,见到自己这个可以做他父亲的“丈夫”又会作何感想。

和亲队伍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公主的马车十分华贵,布置的也很舒适。

云皎到底是小孩子心性,刚开始还有些害怕难过。

但是一驶出主城,外面都是她未曾看见过的天地,便有些跃跃欲试。

频频的掀起帘子往外面看。

小渔唉声叹气,她小时候逃难来的主城,被卖进了宫里才成了公主的宫女。

所以她对于外面的一切都是害怕且畏惧的。

云皎窝在榻上,往小渔嘴里塞了块百合酥,笑眯眯的:“小渔,你看外面多好看。”

小渔腮帮子鼓鼓的,不好意思扫云皎的兴,只好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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