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主位的刘三刀不易察觉的打量了一眼吴淼。

“话是这么说,但世子就是世子,再不济也是因为过错而被贬下凡间的神仙啊,和我们这些人是有很大的不同啊。”

“我还是很佩服八王爷这号人物的,昨天人多眼杂不能在众人面前坏了规矩,就委屈你们二位在土牢里再待上一两日,我个由头就会放了你们的。”

他吃了一口面前的菜,有些疑惑的问道:“天下人谁不知八王爷是个贤王,爱民如子威望很高啊,怎么如今会成了这个样子呢?”

虽然吴淼穿越过来之后,没在王府待上多久时间就被流放边疆了,但关于这个问题,他还是非常清楚的。

于是有些落寞的说道:“最近几年的江宁府境地,三年旱灾,三年洪涝,百姓们挖野菜啃树皮吃都很难存活,最后都到了易子相食的地步。”

“可等了几年,朝廷的赈济才发下来,只有可怜的区区二百两银子,整个江宁府的灾民可是不下三五百万啊。”

“无奈之下只好动用了上缴国库的税银来救济灾民,可到了今年交税时哪里还有银子呢,又被那些皇帝面前的某些人进了谗言,这不就.....”

说起这些,吴淼显还算平静,但从小在王府之中长大的李香梅却有些悲伤的低下了头,看着满桌子的饭菜也没了什么胃口。

突然之间,刘三刀一巴掌狠狠拍在了桌子上,震的碗筷都蹦起来很高。“他娘的,这都是什么世道,人活着就像吃口饱饭而已,怎么就这么难。”

“先不说这些了,我敬您一杯,感谢大当家的不杀之恩。”吴淼陪着刘三刀喝了一杯烈酒,顿时感觉喉咙和胃里燃起了熊熊烈火一般燥热。

“好烈的酒啊,真是好酒。”吴淼龇牙咧嘴着擦拭了嘴角溢出的酒水赞叹道。

刘三刀看上去是个不拘小节的洒脱人,他为自己的酒杯满上一杯之后,望着漂浮在上面的酒浮沫有些出神。

良久之后他才说道:“这酒可是行军打仗必备之物啊,多少个天寒地冻的天气与敌人厮杀,都是靠着这东西在暖身子,壮胆子。”

虽然知道他不当将军转而当了土匪,必定有什么隐秘的原因,但吴淼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我冒昧的问一句大当家,为什么有着大好前程的将军不当,反而到这山里头当起了....”

盗匪二字,吴淼斟酌一秒还是没敢说出口,他表面上看刘三刀很是客气,甚至有些客气的过分,于是他及时收住了话头。

刘三刀听了这话,并没有生气,脸上的表情很平稳,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唉,这可从何说起呢,要是这世间真的有道理可讲,有安生日子可以过,谁他娘的没事儿喜欢当盗匪烧杀抢掠啊?”

他说着,缓缓站了起来,双手背在身后来回踱步,好像在回忆许久之前的痛苦往事。

“我自幼修练刀法,练成之后便带着牛心山几个村子的三千多号弟兄投军报效国家,在北境苦寒之地一打就是五六年的光景啊。”

“直到两年前,我们那么多弟兄死伤惨重只剩下不到两百人,可到头来怎么样呢?”

他也不知是喝的有些醉了,还是因为想起往事心有不甘,红着眼睛扫视着吴淼和李香梅,把他们二人看的有些心里发毛,很不自然起来。

“唉,等从前线撤退下来时,每个人才发了五两银子当安家费,五两银子能干什么,连个体面的葬礼都办不下来呀。”

“那些该死的蛀虫,贪官污吏,竟然敢喝兵血,层层克扣下来就什么也不剩下了,可怜了我那些浴血奋战,为国家出生入死的弟兄们了。”

“我们这才弃了兵不当,带着全村全族在这牛心山一带讨生活。”

刘三刀说着,将倒满烈酒的酒杯端了起来,走到门口仰天长叹一声,把酒水缓缓洒在了门槛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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