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要摸了摸眼前士兵的肩膀，叹了口气。
“他多半是断了止炎几百年的缘，却没遭了止炎先王几十代的怨。”
李要转了身，走回台上，背对着台下的林原。
“你，信本王吗？”
“陛下言重了，小民岂有不信的道理。”
“信与不信，你自有道理。事到如今，都是后话了。”
“陛下节哀。”
“见得多了，也就习惯了。”
很多年了，有些事，至今想起，仍然介怀。
李要转过身去看了看林原，后者一脸复杂。他突然笑了，吓了台下那个一跳。
“有意思，真有意思。”
林原疑惑的看着陛下，不明白现在的情况。
“他到底是没有看错人。既然大将军选了你，那自然该尊重——骑士，送你了。”
林原低下头，瞪大了双眼。场上有一个算一个，脸色都不好看。那几个窃窃私语，这几个义愤填膺。他们皱起了眉头，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震惊。曹安有些担心，他看出了林原的慌张，却不能帮他说一句话。
林原呆站了有一会儿，现场的气氛变得越来越微妙。
“留下来吧，本王还真挺喜欢你。”
“这…小民才浅，留下来有什么用呢？”
“代替大将军，赴南卫国督战。”
林原抬了头，一脸震惊的看向了李要。
“你要是觉得胜任不了，我可以让曹安当你的副手。”
“这…我…”
乱了，彻底乱了。林原已经有些站不住脚，看着台上那位的眼神里露出了些许惶恐与不安。李要的话像大山，一座一座的压在林原身上，直到把他压的喘不过气来。他呆站着，似乎周围什么东西都不存在了。两边的文武，台上的神圣，貌似都静止了，又像是都在看着他，等待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走…”
微弱的声音自虚空中传来，林原回过了神，四处看着，寻找着声音的来源。众人冷眼相看着他的怪异，似乎他本来就该是现在的反应。他突然停住了目光，低下头来，然后一脸震惊的抬头看向了一旁的甲胄士兵。这一举动引来了在场一些人的注视，因为这确实是件怪事。林原皱起眉头来看着骑士，一双迷茫的眼中满是不可描述的渴求。他突然舒展开了紧皱的眉来，迷茫的脸变得平静。整理了一下情绪后，他再次看向了台上的那位陛下。
“如何？”
林原没有回答，只是歪头看着李要，似乎想从他的身上看出些什么。
“回答陛下的问题。”
“留下来可以，但我有个条件。”
“林兄弟，陛下已经很给你面子了，希望你不要不识抬举。”
“陛下——”
不待侍卫大放厥词，人群中突然跑出了一个身穿窄袖蓝长衫的年轻人来。那人行着礼，显得谦卑，站定后低头不敢视，满是对台上人的恭敬，却又不失一番少年意气。
“恕微臣冒犯，但我想一介草民应该也不会有太过分的要求，陛下不妨听听。”
“吕兰辞，你…”
“乾宁。”
陛下发了话，侍卫闭了嘴。台下蓝衣臣子笑着抬头，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说说吧，你的条件。”
“今日所言，都只是陛下一面之词，原谅小民不能轻信。小民斗胆，与陛下做一个约定。”
“什么约定？”
“不限时日，我会去寻找证明陛下清白的证据。那之后，我将心甘情愿的回来为陛下效力，任您差遣。”
说完，林原弯了腰，学着一旁的男人向陛下拱手行礼。不等李要回话，林原身旁的那个开了口。
“陛下，臣愿做这个见证人！”
李要没有回答，依旧一脸平静的一言不发。大殿里再次安静了下来，凭着李要去胡乱猜测林原的意图。他将目光从林原的身上移去，接着落到了他一旁的甲胄士兵。
“大将军，对你说什么了？”
“遇见的时候，大将军已经不行了。”
“没留下些只言片语吗？”
“没有，只有一个名字。”
“一个名字？”
“对，大将军一直念叨着，叫陈庚。”
蓝衣臣子正了正颜色，向林原这边瞥了一眼。
“陈庚？陈庚年。”
“陛下认识？”
“认识，但你旁边的那位比我熟悉。”
林原转了头，看向了一旁的吕兰辞，后者歪着脑袋，不怀好意的笑着。吕兰辞看着他点了一下头，算是打了声招呼，林原回了他一个微微的躬身，表情有些复杂。
“好，本王同意了。”
林原回过身来，又向陛下鞠了一躬。
“谢陛下。”
“兰辞，送送。”
“得嘞。”
话一说完，吕兰辞便扯住林原的后衣领，大步踏着向殿外走去。林原没有反应过来，踉踉跄跄的跟着向后退去，但总算是转了身，并没摔着，跟着一起出了殿门。甲胄士兵也跟着转了身，慢慢的消失。
李要静静地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思考着什么。
“曹安，曹仲源。”
右边人群中走出两道身影来，行了礼，立在李要面前，齐声说道：
“臣在！”
“明日赴南卫国督战。”
“臣领命！”
“散了吧。”
殿外，吕兰辞勾着林原肩头，和他一起下着阶梯。林原很是警惕，却也不好轻举妄动，只好沉默着走下一个又一个的台阶。吕兰辞却不说什么，脸上甚至还留有淡淡的微笑，看得林原心里发慌。他们就这样一步一步的走着，慢慢的就要走到了底。
“大将军和你说了什么？”
吕兰辞开了口，眼睛却不动，看着眼前的阶梯一步步稳当的走着。林原向这边看了一眼，却很快回了眼光，学着吕兰辞的样子，脚步却有些飘忽。
“大人不相信我？”
“那怎么会，随便问问嘛。”
两人慢慢的走到了底，竟同时停住了。殿内的群臣紧随其后，出了殿门，引得两人驻足。
殿内的陛下并没有动作，只是默默的看着离去的群臣，脸上没有什么动静。一旁的侍卫凑了近，低声对陛下问道：
“此人可用？”
“一方面吧。”
侍卫点点头，顺着陛下的目光，看向了殿外。
“乾宁。”
“在！”
“你今天有点儿过了。”
“臣知罪。”
吕兰辞背手站立，微笑看着走出的人群。林原不知所措，瞅了一眼一旁的吕兰辞，又将目光投向了未央宫。
“未央宫后面有一条路，顺着走，尽头有一个门，那是出去的地方。”
“大人不送送我嘛。”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只能告诉你——陈庚年，不是。”
林原咽了口口水，没有回答，可是目光却涣散了，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你想找吗？”
林原不假思索的回答了一句：
“想。”
“我给你指条路。”
“大人明示。”
“江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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