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培森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柄小刀来,再度一脚踏在泥泞之中,溅起无数水与土,他脸上笑意收敛,眼神冷漠地望着方皓说道:“你好像没有武器。”
方皓亮了亮拳头,说道:“你不用担心,我的拳头就是最好的武器。”
邵培森轻捏住刀柄,在手中随意把玩着那柄小刀,冷冷说道:“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只是这把刀杀了很多人,也挖出了很多古怪的玩意。你死在我的刀下,不算委屈。”
方皓抬头说道:“其实我也杀过很多人,你死在我的手里,也不算冤枉。”
邵培森看着他,沉默片刻之后,皱眉说道:“所以,你根本不是为马儿来的?你是为我来的?”
方皓反问道:“难道你不该死?我从乱匪山间走来,亲眼见到了很多惨烈悲壮事,也得罪了不少人。今夜我来杀你,就为了讨要个公道罢了。”
邵培森横眉冷对,眸子里寒光比刀芒更冷,怒问道:“为谁?”
方皓指了指那三个倒地难再起的小乞丐,又指了指邵培森身后的破庙,言语也终于激昂了些许,说道:“为了他们,为了那些死在你手里的可怜人。”
邵培森再度陷入沉默,说道:“看来我的确该死。”
事实上,以血还血,以牙还牙这种至理名言,在这座破庙里,在那广袤的乱匪山间,是默认的规矩,是生存的唯一法则。
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早已经习惯了用拳头说话,用刀剑复仇。
一切都是那么简单而直接,暴力又血腥。你若是敢打我,我就一定要打回来。你若是砍了我一刀,只要没砍死我,我就一定要砍你两刀,若是你家中还有老父,便再砍两刀。你若是杀我不死,等我蛰伏归来,就要杀你满门。
邵培森的确该死。无论是死在他手上的小乞丐,还是死在他床笫之上的可怜女子,都是以百十计数的。他常常念叨着千金养老,可手底下的人命早已成百上千。
当年他退出乱匪山间,与那些匪首达成协议,既是为了平息众怒,也是为了给自己留一条活路。他自然不想在这破庙里老去,这里的夜太过冷清,那些人的眼神也太过炙热,导致他每每看着那些木架,都会想着杀人。
有了那块黑色令牌,他就可以离开这里,无论是退隐江湖做个富家翁,还是前往陵州,都是不错的选择。
既然如此,他便杀了这少年,为过去做一个了断吧。
身为一流高手的他,自然不将那普通少年放在眼里,自然也不会注意到那少年的拳头早已握起,他微微眯眼,看着方皓,神情漠然说道:“可惜,你没有这个实力。”
破庙里,那木质窗户也好似经受不住寒风的折磨,倏然一声倒下,然后数片青瓦落在破庙走廊下,发出清脆的响声。
一众壮汉不再上前,目光里满是期待与兴奋,纷纷投向了持刀的邵培森。
邵培森单手握刀,刀尖低垂,直指冰冷的地面。
方皓双手握拳,面无表情,一动不动站在原地。
黑夜之下,破庙之前,风雪之中,一个朴素少年,一个持刀高手,四目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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