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珺,今日不是我一个人吃。”柳珠仪打断了她的做法。平日里一个人吃也就罢了,这种行为却放在和客人一起吃饭上,是极不雅的。
桌上有许多菜,大碗的“伊府面”,用糯白米制成的忆子板,以及各色菜肴。
今日这桌之丰盛,并不是平日里的,而是柳珠仪用私房钱贴的。
正当扶鉴动筷时,柳珠仪却开口问他:
“郎君到底是何许人也?郎君入我柳府是为了什么?我承认我心怀叵测,只想你日后扶摇直上,必有我一份力。”
扶鉴真是觉得眼前的少女十分有意思,
“四小姐是凭何觉得他日我定能扶摇直上?”
“直觉。待别是…你的眼睛。”柳珠仪晃动着脑袋,眼睛也是水灵灵而亮晶晶的,
“这点你很失败,眼睛中藏不住野心。”
扶鉴又言,“旦暮易水则茂,水浊及有泥滓而委。这说的是菖蒲,扶某觉得人也是一样,什么处境下就会滋养出怎么样的人,扶某就是这样的人,希望借一切手段向上攀登。而柳府就是扶某当下最好的选择。”
柳珠仪更生出好奇来,“可是柳府仅能给予郎君一个暂避风雨的地方,但实则受限则是更多,明明是弊大于利。”
扶鉴回盯住柳珠仪,眼中闪过诧异,他破旧的衣裳隐约透出肌骨,薄唇微张。“那扶某说,是为柳小姐而来呢?”他将用放在柳珠仪后脑勺的手将她推进他怀里,此刻他们鼻息相贴,柳珠仪浑圆的眼睛正好望到他不见情绪的一双碧眼里。
少女娇媚的脸庞已经潮红,撞进了他似笑非笑的眼睛里。
她其实很像五月的石榴花,当仲夏之时,新绿初齐,远近一碧,惟榴花烘晴灼日,灼灼然,可谓绚烂矣。
“吃完回去罢,仔细问不出什么来了。”扶鉴却刻意吃得慢了,也不顾柳珠仪的神色,只是很专心地吃着面。
那面条裹上油汁,顿时满口生香。
柳珠仪扭头看向窗外,果然见路边灰扑扑的小径边,在别的绿树花卉依然未开出别样的姿色来之前,一条鹅黄的花带耀眼地绵延着,很长。那是五月天,此时恰好盛放。
扶鉴发现了她的目光,顺着这目光看去,也瞧见日光下拂动而明媚的五月天。
他放下瓷碗,“四小姐是爱花之人。”
“也算不上,只是谁会不喜欢新鲜跃动明媚的东西。”柳珠仪收回目光,“郎君不喜爱吗?”
“对于扶某来说,没什么喜爱不喜爱的,很多时候,扶某都是被迫接受。”
宋鉴挽是傀儡帝王,看似人前风光,掌握至尊权力,实则任何动作都受到了辖制,有许多时候,他反抗了,反而被视作暴君,因为太后许氏就是要将他推向覆灭。
而太后许氏的亲女儿柔福帝姬野心实大了,在他消失不过月余尔尔就隐隐有拉帮结派之势。
柔福帝姬本名宋抒音,她的出身是皇宫里任何公主帝姬都比较不上的,若要说未来的大夏国必出一名女帝,除了柔福帝姬,宋鉴挽是想不出来了。俨明的皇室偏出了一个这样不同的帝姬,识文会武,政治才略都有,又受先帝宠爱,所以至今未招俯马……
夜里,荣鉴挽从柳四小姐那回来,便见与他一样的府奴都睡下了。只亮着盏小烛灯,以及各处在黑暗中隐约的呼噜声。
他蹑手蹑脚地挤到通铺,明明身体已经极疲惫,却如何也无法入睡……
他想到柔福帝姬,便不能安睡了。多年来,她始终是他的心腹大患,因为大夏从来不在乎皇帝是男是女,而她,恰好又有这份野心。
后半夜,他终究被睡意冲过心理上的不安,睡去了。
白天,他以柳四小姐为名头,出府去了。宋鉴挽换上柳府寻常下人装扮,只是那出尘绝秀的脸还是给他招来诸多目光。
洛京的城市格局与大夏的以京很不一样,它是坐南朝北的,大内的宫殿在全城最南的凤凰山麓,而官府和厢坊则金在洛京的北边。洛京中心的商业街是“御街”,这是作为洛京市南北中轴线的“十里御街”。中间是花岩石铺就的御道,专供皇帝出行,这点与大夏倒是很相似。但平时这里就是喧闹的自由市场,贩夫走卒,引车卖浆,往往热闹不凡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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