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休树的嫩芽呀,须得初春采摘。揉捻过后,再用沙棠木制的火炭焙香,取来昆仑虚雪水,煮沸一冲,瞧这茶汤碧绿,又有果木香气,有宁心安神之妙用……”

华如锦笑着招呼阁老们,一同吃茶,听到前头惨叫声连连,个个置若罔闻,习以为常。

而外头,蛮殷殷被打了个半死,晕过去又教人一盆冷水泼下。

桑桐命人扭了她两只胳膊,吊了起来,又取了一柄小刀,说要执行剔骨之刑,教她生不如死。

天爷,这一上来就打算屈打成招,扒皮抽筋的,蛮殷殷偏偏生得一身反骨,打得越狠,越是不肯开口求饶。

突然,一柄长剑格住了尖刀!

“桑桐女官,还请网开一面,其实凶手另有其人。”原来是太子朝蕣赶来了,身后跟着满脸焦急的少川,原来他是去搬救兵了。

女官连忙将小刀收入袖中,款款施礼道:“见过太子殿下,愿闻其详。”

华如锦闻讯,携阁老出来查看。甫一坐定,天帝重皓已匆匆赶来,命人放下蛮殷殷:“母后,蕣儿已派人跟我禀报,应该是误会一场。”

太子朝蕣使了一把折扇,指了指兰芝残缺不全的躯体:“婢女上半身衣物完好,在其腿部及腰部,有明显的撕裂伤,一分为二,状如锯齿,然伤口处可提取到湿滑的黏液,闻之有鱼腥味。同时左腿也缺失,绝非一人之力能完成。观其内脏、脑髓被吞食得一干二净,可以断定,应当是妖物所为。”

华如锦闻言,脸色一变:“我泱泱天庭,守卫森严,还能混进妖物,岂非笑话!”

桑桐问道:“臣听说,龙涎也是腥臭无比,再说了,也可能是尸体泡浮胀气了,也会有黏液。殿下何以断定是妖物所为呢?”

天帝亦凝重起来:“此事非同小可。蕣儿,你可有证据?”

太子胸有成竹:“真凶就在水池内。太后可派人随我前去查探便知。”

华如锦派桑桐等人前往水池,汲干池水后,果然捕获了两只妖物。面如人脸,身如鲵鱼,滑不溜丢的,在浑浊的半滩池水中挣扎,叫声却如鸳鸯,狰狞无比。

阁老大惊:“此怪为英水“赤鱬鱼”,喜食人五脏,吞食精气,怎……怎会出现在此地……”

众人花费不少力气才将其捕获,剖开鱼腹,果见一片兰芝的衣物。

天帝大为光火,下令处置当值守领。太子却说:“父王息怒!既然此事出在圣母殿内,查究一事,不如交给宫中女官,她们对宫里大小事务具悉,太后定自有公论。”

天帝思忖片刻后道:“如此甚好。母后,我们就不便多扰了,还望母后平息怒气,保重身体才是。”

华如锦只是冷淡的笑笑,应了声好。

出来后,朝蕣亲自将蛮殷殷送回宝光殿,少川诚恐诚惶的道谢。

朝蕣温和说道:“勿怕,她不过是受了点皮肉之苦。我与她还有几句话要说。”

少川知趣退下。

朝蕣用扇子轻轻戳了一下蛮殷殷的伤口,见她痛得龇牙咧嘴,嘴边漾起一抹笑:“今日我救了你,你当如何报答我?”

蛮殷殷皱着眉说:“我年纪还小,不能以身相许。”

顿时,朝蕣轻咳一声:“我对你,毫无兴致。今日你也见到了,少川年幼,遇大事根本无能为力。你不如来帮我,别的不好说,至少不会沦落至此。”

蛮殷殷疑惑的问:“你已是太子,还在害怕什么?”

朝蕣坐在床前,把玩着手中扇子,开合之间,叹了口气:“我二弟与少川,乃父王宠妃所生。”

她立马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原来帝皇之家,也有兄弟阋墙,夺嫡之争。

哈,还真想不到,俊朗光正的天帝重皓,后宫里演的却是宠妾灭妻的戏码,真是有趣极了。

蛮殷殷淡淡的说了一句:“少川年幼,不会害你。好歹是他救我出地狱,怎么也得报答一下。”

“倘若我能助你恢复法力呢?”

“那也不值得我投靠你啊!”这个条件确实很吸引人,但蛮殷殷觉得仍然不够。

“不着急,过两日等你伤好了,我带你去个地方,或许你会改变主意。”

“希望如此。殿下,我要休息了。”蛮殷殷开始赶人。

朝蕣俯身望住她:“本殿下倒是很有兴趣知道,到底你幼年遭逢过什么不幸,如今一言不合,你就敢把人杀了?”

看不惯他这番咄咄逼人的样子,她艰难的翻了个身,干脆背对着他。

“她骂得属实太难听了。对了,那两条赤鱬鱼,是你放进去的吧。”

朝蕣摇头:“并非出自我手。我只是知道,那池里养有两条至凶妖物,至于谁养的,我并不知情。还有我劝你,这是太后宫里的事,你最好别管。”

“你今天让太后宫里人自查,莫非是太后命人将赤鱬养在宫里的?难怪她不敢再深究。”

门吱呀一声关了,脚步声渐行渐远。

殷殷才转过身子,唇间露出讳莫如深的微笑。

兰芝,不该骂她“野崽子”的。

龙有逆鳞,触之必怒。

那夜,是她悄悄尾随,趁其不备,一口咬破了她的喉咙,并捂住了她的口鼻,欣赏她无声的抽搐,求饶的眼泪,颈间汨汨的鲜血,在夜雾朦胧之中,仿佛绽放在地狱的曼珠沙华,诡异而美丽……

可惜,最后出现了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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