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兄与弟

马蹄嘀嗒。

夏末清晨，暑气不浓，清凉宜人，正是出门走亲访友的好时候。程二郎高头大马，携数十亲卫从从东门出，往城外赶去，准备汇合羽光卫后便立刻出发。

突然，程二郎一愣，马蹄缓了下来。

眼前的城门口赫然悬挂着数十颗人头，暗褐色的血滴滴落下，仿佛下雨一般淅淅沥沥，明显是刚挂上去没多久。其中一颗人头睁大眼瞪着前方，带着疑惑、恐惧，甚至还有后悔的表情，显然死不瞑目。

“是叶子三，一家三十七口，整整齐齐都在。我与他妻弟相熟，去他家做过客，孩子虎头帽我买的，还看到了。”亲卫首领陈六打马向前，观察片刻后低声回报。

程二郎顿了顿，冷哼一声：“蠢货，总管都说清楚了还找死。”

随后大手一挥，扬鞭加速冲出城门。

马蹄哒哒声中，死人血滴落在旗帜、披风上，染上斑驳的色彩，宛若盛开的各色花海。

此时，若从高空中往下看去就会发现，不仅仅是东门悬挂着人头，其余南西北各方位主门口，也都已经是鲜血淋漓。

早起出城的人惊讶发现，人头悬挂处旁边的布告栏上陆陆续续贴起了告示，言某某人是间谍密探，意图挑拨镇守府与总管府的关系，甚至大逆不道意图刺杀镇守使大人与总管大人等等。配上血淋淋的人头，想来是错不了的。

看来拓跋祁山是真的要把盖子捂到底了，现在只要是不利于永安城安稳，哪怕是表面安稳的人都要死。他也不想杀人，也明白杀人之后，亲近拓跋氏的附庸军一定会离心离德，甚至直接转而为桑宁所用。

但是拓跋祁山现在更怕那些人会错了意，想直接拿下桑宁向拓跋氏表功，那就完了。事态紧急之下，拓跋祁山一时也没办法让亲近附庸军理解他的用心，更不可能将拓跋氏生死危局告知他们，于是只能粗暴的杀人手段断了那些人的念想。

在程二郎领兵出发的时候，不光是拓跋氏镇守府在杀人，附庸军总管府也在杀人。大家似乎在进行比赛，趁着天宇山大军未至，先自己解决一批，给对方省点麻烦。若能够再加上前线的尸山血海，便可勉强拼凑成了一个蛮有意思的血的世界。

大辛小辛两兄弟没时间为或许不久后，妻子女儿、嫂子侄女的死哀伤，他们也在忙着杀人。得令后便率众与总管府亲卫们一道，先清理掉叶子三的部众，然后根据探听到的昨夜向拓跋氏告密的名单，一家一家杀下去。

人头滚滚、鸡犬不留、斩草除根、血流成河……这是总管府传令使者的原话，作为桑宁的得力干将，大小辛兄弟很是听话，贯彻的很是彻底。

大辛似乎变成了一个爱笑的人。从亲近部众早晨见到他的那一刻起，大辛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消失过，似乎遇到了什么天大的喜事，难道夫人小姐要回来了？

这么笑下去不知道会不会有“笑面长戟”这个绰号。

长戟白光划过，又一颗人头飞出，摔在院墙上砸得面目全非。这是大辛今天砍掉的第五十七颗人头。

“去陆海家，这是今天最后一家了，别让总管等急了。”

大辛甩掉长戟上的血迹，面上的笑容似乎比昨夜更温暖、更明媚，仿佛马上要去杀掉的不是他的至交好友生死兄弟全家，而是仇人一样。

小辛担忧的看了大哥一眼，默不作声率先出院，上马率众向陆海家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