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咬了半天嘴唇,也没给出一句回复。
海天之间一声清鸣。
红嘴白爪、长发飘飘的青色巨鸟遨游在碧空之下,口中衔着零碎的木石,正一点一点丢向大海。
望着巨鸟的身影,少年又从地上坐了起来,似在认真思索什么。
“大哥,精卫每天捡那些木头石子往海里丢,你说她到底图什么呢?”
“哪个晓得......都说她九岁溺于东海,一千年衔石填海只是为了报仇。——可能淹死时脑子进水了吧。”
“好羡慕精卫,每天活得那样充实有干劲,不像阿澜、成天迷迷糊糊没个正事做。真想和她一起填海去......”
少年小小的眼睛如同一汪清泉。岛上同龄的孩子都单纯如白纸,唯独他像一本无字天书,看不见的段落里藏着些读不懂的内容。
中年男人却听惯了他的胡言乱语,内心自是不以为意。
“你瓜怂天天往海里撒尿补水——她不啄你屁股都不错了!”
他吐掉狗尾巴草站起来,“不过想来在修行上,你若能做到像她这样用心,坚持数载,必定成为好凶好凶嘞武道高手、威震江湖!”
“又来了......”
少年翻了个白眼,却见中年男人左脚起步、足下生风,以燕式步法片刻踏回了崖上。
“老子峰顶等你,抓紧跟上喔!”
说罢他便跃入深林,消失得无影无踪。紧接着身后传来一句:
“小澜儿,你见过琅玕了吗?我准备了些好吃的,把这山脚底下转遍了,竟寻不到他。”
少年正纳闷儿呢,忽见一个浓妆艳抹、打着腮红、提着食盒、笑嘻嘻的女人迎面走来。
这位是琅玕的疯狂追求者——“村花”翠妞。
“见过见过,他就在山顶上呢,跑不了!大哥会拟物之术,碰上草木岩石什么的、您记得踹两脚再走!”
少年喜出望外,仿佛等来一个救星。翠妞一听,望了望山顶,挺出两颗龅牙、坏笑着搓了搓手。
“坏家伙,故意等着我钻小树林——今天本姑娘必叫你终生难忘!”
说罢,她便将食盒往背上竹框里一丢,露胳膊挽袖子也往上爬——
她是给村里的医馆采药的,却以做的饭菜难吃而闻名。全身都是壮实肌肉,爬山快得像豹子。
有这尊杀神挡着、谁还老实练功呀?少年早就如那离弦之箭,抄小道飞快地跑去玩了……
......
千里之外的昆仑虚,一场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大小姐,现在已是午时,咱们该走了!”
在丫鬟的一声声呼唤之下,云江离披上白衣,缓步走出门去。
见到她的穿着,老管家不禁皱起了眉头。
“小姐,您真要穿成这样面圣吗?此次觐见要经历太清三大殿,老奴恐怕……”
“请别叫我‘小姐’——从现在起,江离的身份,是云家家主。”
这江离生的瘦弱苗条,小圆脸短鼻子,竟还有双清澈如水的大眼睛。幼态的长相与冰冷的声音形成一种诡异的反差感。
“福爷,您追随家父已久,江离早把您当亲人对待。今日进殿、无论发生什么事,请您一定要顺从我的意见,不可被他们觉得小女子我软弱可欺——云家的安危,如今拜托您了!”
云江离头扎薜芷,乖乖巧巧抱了个拳。福爷长叹一气:“遵家主命。”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马车徐徐行起,穿街走巷。
“白玉堂、白玉堂,朝卖儿女晚洞房。紫气来时金作土,莫等人死土作娘......”
信求寺的道士一面走一面唱。这里是帝都,居住于此的人多为王公贵族,兼有门派修士,或有大臣学者。
最耀眼的还属云殿学宫的门生,他们脚踩束云靴、身着蓝罗袍、手持槐木笏、头戴九龙巾,个个器宇轩昂、盛气凌人。
车行不一会就到了云衢,此处重兵镇守、戒备森严。麒麟营统领刚一出来,见到云家的马车,顿时气得火冒三丈:
“大胆!尔等何人?竟敢穿着寿衣觐见,你们这是给谁吊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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