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阴村,名字就像跟南边的祁阳城一样,因为在山之北而得名。
此时已经完全入夜了,夜间的村落,点点昏暗的油灯亮起,这景色让易曦感到新奇极了。
“村民们不会看不清东西吗?”她如此不解。
何生才只是笑了笑:“习惯了就好,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
何生才的家在村子的一角,那一角是村子里专门卖布匹衣物的地方,而何生才的母亲,正是靠织布制衣养大了他。
刚没走几步,有些村民就有些迟疑的看向何生才,接着揉了揉眼睛,不可思议的盯着他。
一个大叔试探的走向前,忽然出声:“小才子,是你吗?”
“铁叔,是我啊!”何生才笑着回应那个大叔,笑容真诚。
“真是你啊!”大叔立刻几步迈来,惊讶的看着他,又看了看旁边两人,尤其是看到易曦,瞪大了眼睛。
接着说出来一句让何生才差点倒地的话语。
“一个月不到,媳妇都带回来了?”
侯国盛立刻把难过的事情都想了一遍,压下了脸上的笑意。而易曦直接愣在了原地,好一会反应过来,脸色变得通红。
“大叔你误会了,我不是——”正要解释,旁边的村民们却纷纷涌了过来。
“哎呀,小才子带媳妇回来了?”
“好漂亮的姑娘,难道是哪家的大小姐?”
“我就知道小才子可以一飞冲天,他就不该待在我们这乡沟沟里!”
“已经订好婚约了吗,准备几年后结婚?”
“哎呀,赶紧去告诉霓霞,她家何生才带了个漂亮媳妇回来!”
何生才急忙摆手:“大叔大婶们,别捉弄我了,我才多大,离娶媳妇儿还远呢!”
一个大婶立刻反驳:“哪里远了,隔壁家勇婆十五岁就结婚了,十六岁就当父亲了!”
另一个大叔也立刻说道:“就是啊,你已经十二岁了,是该找门婚事了!”
村民们又开始七嘴八舌起来,什么:“这姑娘看着就好生养”“这姑娘和咱们小才子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赶紧帮着霓霞准备彩礼,她们家哪里娶得起这么漂亮的媳妇,我们都得帮帮忙啊。”
何生才几乎是带着二人逃跑一般跑回了自己家门口,一路上易曦一言不发,只是低着头,侯国盛则一直严肃的看着周围的建筑——倒不是他心情不好,而是心情太好,不把表情绷住容易笑出声。
抬头看向这座小小的房子,茅草和黄土烧制的瓦片盖顶,墙面的土砖看起来充满了年代感,门都几乎不能称作门,只是一个带着锁的木板,轻轻一推还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但就是这样破烂的房子,就是何生才最在意的家。
易曦第一次感受到穷人的环境,面色有些不好,在她眼里,就算是太守府最底层的仆人住的都比这好。
而侯国盛明显眼界更开阔一些,他看着何生才的家,真正意义上家徒四壁的家,除了两张蒙着破旧棉絮的床,和一张桌子,一个柜子,其他什么都没有。他很是感慨,看向何生才的眼神也变得有些不同了。
“妈妈,妈妈?我回来了,生才回来了!”何生才高兴的大喊着,昏黄的灯火中,一个瘦弱的女子蓦然抬头,她看起来面黄肌瘦,一幅营养不良的样子,但看见何生才的一刹那,那双眼睛瞬间就璀璨了起来。
她正是何生才的母亲,名为霓霞。
“生才!生才你回来了!”霓霞一下子冲了过来,激动的看着面前的少年,明明只是分隔一个月,却让她感觉过了好几年一样漫长。
毕竟这是她的儿子,第一次外出游历。
“在外面没受伤吧?没被人欺负吧?有吃饱饭吗......”她一下子问了好几个问题,何生才急忙扶着自己的母亲坐下,接着朝母亲介绍起了侯国盛和易曦。
“妈妈,放心,我在外面很好,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侯国盛,和我结拜为兄弟。”
侯国盛轻轻向霓霞行礼。在他眼里,这位就是自己的干娘,就算屈膝下跪,行拜父母的礼仪也是应该的。
只不过他怕吓到这位妇女。
“结拜兄弟,结拜兄弟好啊,在外面有个照应,谢谢你,你叫侯国盛是吧,谢谢你,侯小哥。”霓霞说着,瘦的皮包骨头的双手握住了侯国盛的双手,握的很紧,侯国盛能感受到霓霞的那份真心实意的感谢,他的心情忽然非常沉重,看着面前这个瘦弱的女人,他也用力反握住对方的手。
“是我该谢谢老弟,是他帮了我很多。而且既然我和何生才是结拜兄弟,您自然就是我的干娘,您不需要这样的。”侯国盛这句干娘喊得十分真切,听得霓霞都愣住了。
其实在何生才走进来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三人的服饰都非常漂亮,一看就不是一般的人能穿得起的。对此,她感到高兴而又担忧,她高兴的是何生才在外面找到了能立足的地方,担忧的是怕自己的儿子被别人利用,被别人欺负。
但如今看见了这个名为侯国盛,说是和自己儿子结拜的男孩,她忽然有些欣慰。
她相信这个男孩是一个真正的好孩子,一个心地善良的孩子。
何生才自然也听着侯国盛的话语,听得心里暖洋洋的。
是啊,经历了同生共死,他对于侯国盛的感受也更深刻了,他们二人曾经只是嘴上说着结拜,但现在,他们的行为却更像真正的兄弟。
即使侯国盛还藏着什么秘密,但何生才相信,那一定是一种痛苦的秘密,让侯国盛不想去触碰,所以他也不再去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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