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春分,日夜等长。
这是柳叶镇一年中最惬意的日子,没有惊蛰的倒春寒,也没有清明的雨纷纷。
不过在这个人口逾十万的大镇之中,并不是人人都能体会到这份美好,对于柳高那帮刚刚经历过百日誓师的高三学子而言,在那决定人生的分数出来之前,任何时光,都是煎熬。
当然,这其中也不乏例外。
在高三【10】班一片晨读声中,那空着的座位,迟迟没迎来它的主人,纵使高考将至,也无法动摇某人那感受春天的心。
由家的宅子位于柳叶老菜场的顶头,要是回溯个百年,这宅子是个人见着了,都要夸个好,那粉墙黛瓦,定是个富裕人家。
只可惜这是21世纪,柳叶镇的人并不怀古,那淡雅的江南小院早就演变成了千篇一律的豪华洋楼,这由家的宅子在四周洋楼的包围下,怎么看都显得别扭。
“哟,梦生,醒啦?”
由家那老式的铁门被推开了,一位头发散乱的少年伸着懒腰走了出来,他微微地瞥了眼跟他打招呼的家伙后便拉上了铁门,将门销销好后,从口袋中掏出了一把上了年代的铁锁。
用那铁锁将门锁住后,梦生拉了拉铁锁,在确认其尚能履行使命后,转身离去。
“今儿挺早。”
见梦生没理自己,打招呼那人也没生气,在调侃一句后,识相地继续买菜去了。
梦生平静地走在通道之中,一旁活禽区的恶臭没让他有丝毫的表情变化,常年居住在市场边上的他,就连衣服上都有着若有若无的农贸市场那独特的“芳香”。
走出市场后,梦生便来到了柳叶老街。
在老镇区西边的新镇区崛起之前,这条东西长约2公里的老街,便是柳叶镇的全部。
梦生的目的地是位于镇东的老柳高,他这届学生,是最后一批高中三年都穿梭于柳叶老街上的柳高学子,暑假一过,位于新镇区的全新柳高,就要抢走这老镇区最后的生气。
“不简单,今天8点就去学校了,由梦生创造了历史。”
在瞄到梦生在自家店门前经过后,酱厂老板娘跟结账的顾客汇报了这柳叶镇奇事。
“谁?”
顾客将手中的酱菜递到了柜台上,对于老板娘讲述的奇事,他显然不知情。
“由语的孙子,菜市场西头的那家。”酱厂老板娘接过酱菜,熟练的称重打包后,将其再次放在柜台上。
“由语?”顾客伸手掏着钱,略加思索后,想起了什么,“棉纺厂的老会计?”
“嗯呐。”老板娘接过钱,将身前的抽屉拉开,将其放进去后,掏出了几个一角硬币,递给了顾客。
“由语不是没儿子吗,他哪来的孙子?”顾客接过找零,向老板娘表达了自己的疑问。
“领养的。”老板娘抓起一把瓜子,自从生意变淡后,她的柜台上总少不了这个。“老由也是苦啊,想给自己留后,结果抱回来这么一个草包。”
“这小子咋了?”
顾客成功被老板娘一席话吸引,屁股和一旁的板凳像是异极一般,成功黏在了一起。
“你是不知道啊,这小子真不像话啊!”见顾客上了套,老板娘自然地坐了下来,“老由在世的时候三天两头的往学校跑,成绩不好就算了,这小子还时不时的逃课,还有,我家旁边教学的左春秋认识啊?”
顾客点了点头:“教数学的?”
“是!”老板娘压低了声音,“他还被这小子打过!”
“这么忤逆,学生敢打老师,真的假的啊?”
顾客对于柳高这个柳叶牌面,能出来这么号学生显得很是震惊,毕竟柳高虽是乡镇高中,但本科升学率一直是地市里的前几,风头甚至盖过市中,就连周边各市都有学生前来借读,所以柳高周围的柳叶人还有个金饭碗,便是当房东租房给外地前来陪读的学生家长。
“那还有假!”老板娘叹了口气,继续嗑起了瓜子,“虽然左春秋人品不行,但一个学生敢对老师动手,事后还不开除,你说说……”
“这由语也不简单,这事还能找人把孙子留下。”顾客感叹。
“害,你知道现在柳高的校长是谁吗?”老板娘瞥了眼顾客,问出了是个柳叶人都能答上的问题。
“林常生啊,这谁不知道。”顾客秒答。
“林常生之前干啥的?”
顾客愣住了,这个问题她还真不知道。
“干啥的?”
“嘿,不知道了吧。”老板娘一脸得意,对于长期从事柳叶闲话工作的她来说,任何一个领先于同行的情报,都会让她为之高兴,“林常生之前在袁家庄插队,结束后没回去,就在柳叶安了家。”
“说主要的,他跟老由啥关系。”顾客显然对老板娘的刨家世不感兴趣。
老板娘喝了口水,砸吧砸吧嘴后,不紧不慢地说道:“他婆娘是老由的徒弟。”
“啊?”顾客有些吃惊,“储梦溪被林常生收走了?”
“可不是,柳叶的男人丢人啊。”老板娘边说边叹息,“肥水流向外人田。”
正当酱菜厂老板娘和顾客挖苦着柳叶男人的时候,梦生已经晃晃悠悠地出现在了柳高门卫的视线之中。
“哟,由大少爷来了!”门卫打趣道,“今儿这么早?”
“昨晚失眠,今天来听听课,兴许能睡个好觉。”梦生打了个哈欠,紧接着面露疑惑,“王叔,今天怎么是你,你加班了?”
“还不是闲的!”王叔替梦生打开了校门,面露不屑,“市电视台来采访,人手不够,就把我叫来了,真搞不懂,那破东瀛花有啥看头!”
梦生听罢,并未回应,王叔口中的破东瀛花,是柳高第一任校长种下的几株樱花,这成名于东瀛,发源于华夏的春日绝艳,已经成了柳高的标志。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