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沂有些想笑。自来她身边能够维护她的也只有文伮一人,但文伮终究随她,护不下太多。反倒是这严嬷嬷却能为她出头。她终于明白为何父亲会借三兄之手将人送来。无非就是觉得她性子太弱,拾不起阆王府的脸。

可她若真的暴露本性,父兄又会如何想。尤其是母亲会如何。

“严嬷嬷,这事闹将起来,母亲会不会……”裴沂收敛一切阴暗念头,低声道。话里话外都是顾忌这在座之人的身份尊贵,若是传到佟林纾耳中,佟林纾未必不会气恼于她们。

“老妪说话做事向来如此,未曾惧怕过何人。”严嬷嬷扫了她一眼,道:“娘子一言一行代表的都是王府脸面,可以狠可以跋扈,却不能太过软糯。”

裴沂愣了一下,因为从来没有人告诉过她还能如此。佟林纾每次见到她都是非骂即罚,不挑她的错便罢了,如何还能护着她。这严嬷嬷是第一个敢这般教她的人。她很想笑,但是崩得紧了,却发现压根笑不出来。就如同一个人装得久了,连原本的性子都快遗忘了。

被这么一闹,众人都兴致缺缺。索性这院中景致也不止这一处。众女娘三五成群结伴离开。独留裴沂主仆在院中。

不远处是高谈阔论的吟诗之声,裴沂耐心听了几首,便听不下去了,便带着严嬷嬷往偏门走去。两人一出门便撞见一青衫郎君。

“裴十一。”对方一下便叫出她的名字。

裴沂连忙后退一步,她不曾识得这个人。

“之前在蓝音寺,我与你阿兄在一起。”何云初也知唐突,急忙笑道:“我姓何,名云初,与你家阿兄乃是挚友。”

何云初。这个名字实在是太熟了,裴沂眨眨眼睛,看看何云初又看了看竹林方向,怎么也想不到那些女娘口中那般不堪的儿郎会是这般俊秀之人。但知人知面不知心,光看外面着实看不出什么来。靓丽的外表往往能够藏住更多阴暗面。

她微微欠身,便打算离开。何云初侧身拦了一下,裴沂皱眉道:“何郎君何意?”

“只是未见到你阿兄,不知裴娘子可知去处。”

“我亦未曾见过,不知他在何处。”裴沂答道。

何云初笑眯眯的应了一声,这才侧过身,目送裴沂主仆的身影融入一片花海之中。等人离开,他脸上的笑容瞬间退下去,变得极冷了。

有过之前的教训,裴沂并不敢随意走动,只在园中赏花。严嬷嬷一直跟在后面并不言语。裴沂便知这些地方是可以去的。

大皇子府开园请宴,这园子也颇具格调。各色菊花层出不穷芬芳馥郁独具风格。裴沂走着走着,便来到一处拱门。尚未靠近,里面便传来说话声。她急忙后退一步,却因踩到竹枝滑了一下,幸好幸好身后的严嬷嬷及时将她扶住。

“我道是谁呢?”等她站稳,拱门那边的人已经走出来,站在前面的正是陈末以。见是裴沂,他便笑着问:“十一,可觉得孤园中的花好看?”

“千姿百态,艳丽无双,自是美的。”裴沂道。

“孤就说这花不错,你的见识还不如十一呢。”陈末以笑吟吟的对身边的人开口。

“不离一介粗人,自是不懂得欣赏。”那人也不以为许,欣然答道。

裴沂这才看到萧不离,想来也是,大皇子设宴,萧不离自然也是座上宾。她偷偷瞟了对方一眼,在对方看过来时,急忙收回视线:“十一出来已久,也该回去了,就不打扰大皇子和萧将军了。”她欠身行礼,急急的转身离开。转过树丛,还能听到陈末以道:“我这表妹命中带煞,已死了三任未婚夫婿。”

裴沂心中一沉,她早知这些事情会传到陈末以耳中,也未曾在意过这位皇子表兄对他的态度如何。只是终究没想到萧不离会是以这种方式得知她的种种不好。

她抿唇不语,欲要快步离开,却听到另一道声音道:“命中带煞,克死夫婿,不过是托辞而言。一人命数哪是旁人可以影响的。”

“不离自然是不惧的,你征战沙场这么多年,九死一生,就算是煞神见到你,也该是他躲着才对。”一个是命煞孤星,一个是夺命阎王,还真说不准谁能克过谁。

“不离,孤听闻你家中尚无姬妾,可要孤帮你寻一二良人。孤……“后面的话,裴沂已经听不到了,因为她已经走出竹林。

萧不离之前对她极为看轻,倒是没想到会帮她说话。也不知是因为顾忌大皇子,还是真心如此想。不过这终究与她并无关系。

“娘子,时辰不早了。”严嬷嬷开口道。她素来话不多,但凡开口都有一些不容人拒绝。

裴沂闻言便点头往回走。

此时赏菊结束,众人都回到大堂,众女娘也纷纷回到坐席。裴沂也抬步过去,路过一个桌席时,一名侍女不经意的把脚伸了出来。裴沂并未注意,倒是严嬷嬷看到,直接拉了裴沂一把,自己则径直踩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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