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云初虽是嫡出,但因为他母亲为商户独女,当时带着家产出嫁时便定好需有一子嗣继承母家姓氏。于是大房三子姓何。这也注定了三子不能继承云家家业,自幼在外父家长大。何家乃农家出生,虽翻了身,但到底不如云家教养。因此那何云初也被养得极为顽劣,常年流连烟花之地。沾花惹草招猫逗狗,名声浪荡。但他才气斐然容貌也好,也不乏女娘们喜欢。可偏偏他口中不逊,把一众女娘贬的一文不值,直言这些女娘还不如九黎的娘子。那九黎是何肮脏之地,拿名门之女与之相比,当真不是君子作风。故而众贵女闻何云初色变,哪怕那身份不如云家的也不敢轻易拿女娘幸福求荣华。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却要与阆王府议亲了。
裴沂未曾听过何云初的事迹,但是这些文伮打听到的消息也足够令人害怕。尤其是裴汶得知这件事后,直接找了过来:“你嫁谁不好,嫁给何云初。你可知,何云初是那烟花之地的常客,外面的红颜知己更是不少。若不是云家拦着,连侍妾不知道有几房了。”
何云初虽是他好友,但正因为相熟才知对方不是良人。就算有貌有才又如何,到底是远不如阆王府,也不值得裴沂下嫁。他是嫌弃裴沂丢脸,却也知嫁给何云初还不如孤老终身。
裴沂听完更是心凉一截。这些事情四兄知情,那母亲不知吗?
佟林纾自然是知晓的,而且裴旸也是不满意。但奈何这亲事不是佟林纾决定的,而是缃贵妃。佟林纾只是与她提及太子赐太医的事情后,缃贵妃便表示这裴沂的婚事她会放在心上。然后便有了这么一出。
佟林纾当初道的是裴沂难嫁,只要不计较,都可以。可有几家的人不计较这个问题,这才有了云家的提议。云家当初势大,近几年虽一年不如一年,但病死的老虎到底是老虎,祖上名声摆在那里。只不过佟林纾没想到对方说的是何云初。这也是她疏忽了,她记恨云家耍了心计,可她应了的事情也是不愿意轻易毁的。只能就这么发展了。
她让香柳去探探裴沂的反应,得到的却是裴沂什么也没做,只是如往常一般习字读书时就更加生气了。
“她但凡有一些血性,也该来我这里哭闹一番。”佟林纾气得拍桌子。
香柳倒不觉得裴沂有那个胆子。
“娘子,您当真要应了这门亲事吗?”看着已经抄了一本书的裴沂,文伮急得都坐不住了。
“亲事是母亲应下的,岂是我能轻易改的。再说了那日云老夫人送我礼物,母亲也是允了的。”若非佟林纾同意,又岂会这般,她就算去闹,对方也未必听。
“您可以去找家主,他一定会帮娘子。”
“阿父向来听母亲的,只怕是没得用的。”因为若真反对,又岂会一声不吭。
“您就这样认命了吗?”
“不认又如何,难道真的要我孤老一生。只怕就算我肯孤老,母亲也是不肯的。”那会累及阆王府名声。她之前所想一切皆是空了。寻一良人,白首不离。怕是她愿意,别人也不愿意。
裴恒是最后一个过来的,但看了裴沂的样子后,反而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因为这命裴沂不认也得认。只是到底还是希望对方能够挣扎一次。毕竟人定或许不能胜天,但也能平添变数。况且裴沂提及,他们做兄长的也才好顺势帮忙。
“适才过来的时候遇到从嫂,她问我你是喜欢锦缎还是真丝。”
“这是何意?”裴沂不解的问。
文伮无奈的小声道:“娘子,大娘子这是要为您添妆呢。”
裴沂闻言放下手里的笔。聘都未下,府中倒是已经考虑为她添妆的事情了。到底是怕她嫁不出去,还是觉得有人要便是好的。裴沂心灰意冷,也不想搭理裴恒了。
“连从嫂那般不管事的人都在试探你是否要拒婚,难道你就不曾自己想过吗?”裴恒犹豫一下道。他若不明说,只怕裴沂会一直如此。
“那是母亲应下的,如何能退?”
“如何不能退,成亲本是大事,你若真不愿,父母又岂会强求于你。裴十一,你可知你母亲不喜欢你哪一点,那便是凡事否唯唯诺诺,一点自己的主见都没有。”这大概是裴恒第一次对裴沂说重话。
裴沂闻言不由得苦笑,她何尝没有自己的想法,但这些年来母亲处处责怪她。这也不好,那也不好,除了顺从,她不知道该如何讨好对方。她是可以反抗,但孝字为先,她又岂能置若罔闻。
“裴十一,命是自己的,路也是自己的,你若应了,将来若后悔了,该如何?”
“可母亲不会站在我这边。”
“但我们会。”裴恒道:“如果你不愿,我也好,大兄次兄也好,我们都会站在你这边。你若担心,我立刻去信给大兄,让他回来。”
裴沂知晓裴恒是好意,但佟林纾身为当家主母,又岂会听几个晚辈的。即便大兄归来也不过劝阻一二而已。届时佟林纾不会记恨大兄,却会恼怒她闹得家宅不宁。她低头不语,裴恒也无可奈何。他也知此话说得重了,只是裴沂若真愿意,就算拼着得罪二叔母,他也愿意帮她一次。
最终裴恒冷着脸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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