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有人出来了。”少年探出头瞧了瞧,随即便看到有人走出来,那穿着一袭青衣的正是裴家十一娘子。他兴奋的回头道:“郎君,是十一娘子。”
何云初心中一动,也微微凑到窗前,果然看到裴沂在女侍的搀扶下坐进马车,只是随行的老嬷嬷手里拎着的包袱却引起他的注意。看这架势并不像是临时出门,而是要远行。
“郎君,你不过去吗?”少年觉得这是难得的机会,也不枉郎君在这里等了这许久。
何云初却沉默了。
那日他在书院与人起了争执,缘由特别荒唐。只因为对方看不惯九黎花娘只愿为他抚琴,所以才愤愤不平的来找他。一时言语过激,他失足落进水里。若是往常阿父一定会拿鞭子抽他骂他不成器,却不曾想家里竟然把这事全部怪到了那十一娘子身上。前有三人已然丧命,他父母也心有余悸,不知是否该退了这门亲事。
何云初并不觉得这与十一娘子有关,甚至不想与十一娘子解了亲事。只是他尚未说什么,祖母便训斥了父母一顿,觉得他们就是人云亦云。可祖母愈是拿长辈之势压人,母亲就愈加觉得不顺。连带着在家里说了不少十一娘子的歹话。他在家里尚能见到这般情况,想必十一娘子那边也不会太好。再加上阿父心中有怨,延了下聘的日子,不知裴府作何感想。
“郎君,要我说,这十一娘子的命也确实不好。夫人会这般想,也是情理之中。你何必巴巴的跑过来。”
“云小五,是我平时纵着你了吗?未来夫人的话也是你能编排的。”何云初没由来的觉得不悦,连带着语气也重起来。
云小五被训得一愣,急忙称不是。
看他急得满脸通红,何云初也没说什么了,只是抬头间,便看到马车已经离开。他犹豫一下,让马车跟了上去。
马车悠悠然然的行驶,颠得裴沂有一些头疼,她掀开帘子看着外面的风景,却不知在不远处的马车上亦有一人在看她。
有些人说不出哪里好,但却是越看越喜欢。
马车眼看要出城,何云初的眉头也皱了起来,看来裴沂是真的要出远门。可这个节骨眼上出远门,可是与他们的亲事有关。他催促马车追上去,身后的马蹄声却惊扰了人群。
一列骑卫行色匆匆的朝着城门疾驰而去。因而也阻了马车的路。
何云初冷冷的看着那急行的身影,听着云小五说裴家的马车已经出城去了,问他该如何。
能如何,只能回去了。
来日方长,只要他这边不退,这亲事还是在的。
高家冲位于王城西南方向,与王城隔了一山一水。裴家原不是王城中人,后因功绩举家迁至襄王城。但裴家老夫人当年与阿姑不睦,索性在城外购置庄子,这一住便住了三十多年,哪怕阿姑早已过世,她也没了回王城的念头。如今她烧香修道,最是与世无争。也正因如此,佟林纾一嫁过来便凭着身份成了当家主母,端是让人好生羡慕。
裴沂自记事以来就在庄子里,祖母不曾亏待过她,但也不曾与她亲厚。她小时无拘无束着实欢腾了一些时日。但后来也不知为何,母亲突然请了城里的女先生过来,自那以后她的日子也便没那么好过了。
数年未归,庄子还是老样子。她一进庄子,得知老夫人还在佛堂后,便直接去了佛堂。
佛堂紧闭,她也未在意,在外面恭敬的请了安,便要离去。不想门却开了,一直在祖母身边的王嬷嬷走了出来。
裴沂抬眼能看到祖母跪坐在蒲团上,头都没有回。但声音却传了过来:“你母亲早已来信了,你且放心在这里住下。外面的事情,你也莫忧心,有你阿父母亲在,你就当来此散心,以解心中烦闷。”
“是。”裴沂点头。
“有需要你只管告知王嬷嬷。”
裴沂亦点头称是。
拜别祖母后,王嬷嬷便带着她回了曾经住过的院子。因早就得到消息,故而院子已经收拾妥当。裴沂进门看到院子角落里遗留的躺椅,忍不住怔了片刻。
王嬷嬷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道:“娘子这院里的东西,老夫人吩咐了要保持原样。您别看老夫人平常话不多,但她还是疼您的。”
这一点裴沂不怀疑,十年的情谊,即便是阿猫阿狗也会有感情。只是她当年需要的亲情,老夫人却从未给过她。
“王先生安在?”看到躺椅,裴沂也想起以前的日子来。她虽不在父母身边,但该启蒙的时候,老夫人也有请先生过来。是隔壁村里的一个老先生,名为王书安,年轻时也曾外放做官,只可惜仕途不顺,最终归隐山林了。那时王先生最喜欢躺在那躺椅上考她学识,若背得出来,便允她去村里玩,若背不出便要帮他煎药。
那时王书安的身体就不好,走到哪里都带着一个药罐子。村里的小子不懂事,都笑他是王大仙。她第一次随王书安去村里的时候,还与那些小子争执一番。后来王书安告诉她,如若人人说话都要在意,那岂不是惭愧至死了。只可惜,时至今日,她也未曾学到先生的豁达。毕竟人言可畏,不是谁都能置之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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