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这是何砚？”萧不离又问。
裴沂愣了一下，走过来从他手里接过砚台，端详许久道：“这砚台有何不妥吗？”
极为不妥啊。萧不离心道，却没有说出来而是道：“这是一方好砚，不知是何人如此大手笔？”
“此乃我幼时启蒙时，先生送予我的。”
“王书安王先生？”
裴沂点头，萧不离面色微动，他原本以为线索断在此处，却没想到柳暗花明。他默默的放下砚台，回头时有女侍来请，说是老夫人要见他。
萧不离在此也逗留许久，若不离去只怕会与裴旸撞个正着，他示意他随后会过去，等女侍出门后，他回头对裴沂道：“先前的事多有冒犯，还请十一娘子不要见怪。”他说的是之前遇到的事情，裴沂也不想旧事重提，尤其是在对方救了裴家山庄之后。
“如此便好。”萧不离笑了一下，便离开了。
萧不离在与裴老夫人见面不久就离开了山庄，裴沂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有些疑惑，毕竟萧不离属于裴家的救命恩人，若留下来裴旸一定会感激。但晚间，裴老夫人便让人将她请到佛堂。
佛堂依旧冷清，但跪坐在那里的老夫人却仿佛一夜间便老去了。
裴老夫人说王嬷嬷跟了她五十年，没想到最后落得如此命数。
此间的事情萧不离只告诉裴沂大概。裴沂知晓王嬷嬷以及一干护卫都死了。她想安慰一下祖母，但祖母并不需要她的安慰，而是道：“高家冲有人勾结山匪，裴家未曾及时察觉已是问题。若再牵扯一些其他的人只怕会引火上身。若有旁人问及这里发生了何事，你只道是山匪袭击村庄，幸好护卫及时察觉，才得以幸免于难，至于其他人，你我皆不曾遇到过，你可明白？”
裴老夫人说得极慢，但每一个字都敲在裴沂的心上，裴沂心中有疑惑，但裴老夫人看过来的视线却是让她有什么都自己咽在肚子里。
“裴家如今身在高位，已成了很多人的眼中钉。如今出了这般事，只怕难辞其咎。那萧将军是个好人，我们不能将他也牵连进来。”高家冲虽不是裴家所属，但也与裴家相邻。山中有匪患出没，裴家未曾察觉已是不该。如今更是牵扯了一个村庄的人命。想瞒，是瞒不住的。但若将萧家也牵扯进来，恐怕有些人要落井下石。萧裴两家关系亲厚，此事万不能把萧家也牵扯进来。
裴老夫人说了很多事情，但唯独没有提匪患从何而来，也未提及是否还有漏网之鱼。但这些不是裴沂一个闺中女娘该知道的，她只是被老夫人叮嘱不得对任何人提及萧不离，哪怕是裴旸夫妇也不行。
裴沂点点头，萧不离救了她们，已是极大恩情。她自是不会恩将仇报。
从老夫人那里离开，一路走来遇到几个零星的下人。山匪突然包围山庄，护卫们措手不及，被他们直接闯进来，见人就砍。老夫人当时唯一能做的就是护住唯一的小辈裴沂，并做好与山庄共存亡的念头。后来萧不离带人赶至，才避免山庄被屠戮殆尽。如今剩下的人不多，每个人脸上还残留着惊吓之后的畏缩。
裴沂不知道祖母会如何封住这些下人的嘴，只知道夜半三更的时候，裴旸带着家将护卫已经抵达山庄。
当初她们赶了一天的路才到此，可见裴旸得到消息后，如何快马加鞭。
裴沂被严嬷嬷叫醒，披着斗篷来到佛堂。
裴旸正陪着老夫人说话，见裴沂过来，便其身而来，盯着裴沂看了一会儿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说完便走回老夫人身边道：“母亲，十一已经起了，我立刻安排人送你们离开。”
裴沂这才知道裴旸半夜将她唤醒，是要连夜要将她们送走，如此说来这里匪患未除，怕是还有余党。她立刻就清醒了一些，上前要帮老夫人收拾东西。
老夫人面色沉重，抬头看了一眼佛堂，良久才道：“我在此间待了快三十年了，临到终了，还指望着在这里送终。”谁料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祖母，您只是回家而已，并非去了他处。”裴沂开口道。
老夫人又回头看了她一眼，便不再说话。
她们需要收拾的东西不多，只是裴沂在回去的时候想带走那方砚台。但文伮找了半天也未找到，为了避免阿父催促，裴沂只能带着文伮匆匆上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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