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始三年,夏,大赵淮河路,久州。
夜,大雨。
“报!太师,长山军的兄弟们已经在大江河岸搜查了整整三天两夜了!连眼都没合一下,我们保证,没有让一条鱼跳到岸上来!”
“下发沿河诸州的文书呢?”
“早就已经加派人马挨个去通知了!”
“三天过去了,连一个回信的都没有派回来!”
“轰——”
漆黑的夜,大雨倾盆,电闪雷鸣之间,长山军郎将抬起头,看到的是太师那冷漠的眼,心中胆寒,颤颤巍巍得不敢抬头再看。
“北方诸州,军治竟然败坏到这种地步了么?”
大江岸上,太师伊世文矗立于岸角之上,他脚下,大河涛涛,湍流汹涌,头顶雷声轰鸣,大雨滂沱,电光闪烁中,他的身影被拉的老长老长。
“也罢!祁千胜啊祁千胜,但愿你已经葬身在这滔滔大河之中,不然,我很期待你听到这群奸逆被诛的消息时是一副怎样的表情。”
太师冷冷的说道,他转过身,属下副官示意可以行刑了。长山军便将一群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囚犯压上前来,手起刀落,鲜血和尸身一起掉入和汹涌湍急的大河之中,眨眼间就被吞噬的连影子都看不到。
“太师敕令:淮河道巨寇除寇首祁千胜外业已伏诛!传令天下各府道州郡,悬赏此贼。有能擒拿、诛杀此贼者,大赵道藏功法任选一本,赏灵石丹药千吨、封二等州侯!太师敕令!”
副官站在岸角之下,将早已备好的文书发布一众骑士,骑士们接过文书,拜首后纷纷纵马而去。
抖了抖手,长袍下,伊世文的右手鲜血如注。
……
“号外!号外!有紧急的情报咯!”
“淮河道的急报!急报!有谁要一份的吗!淮河道的急报咯!”
“重耳出品,必然真报!重耳楼的报纸咯!”
“劲爆的消息来一份咯!”
“给我来一份!”
“我也要一份!”
“快给我也来一份!”
“快看看上面写了什么?”
“别急,你又不识字,凑过来干什么?”
“快快快,看看上面到底写了什么?”
“太师公告天下,除淮北巨寇祁千胜外下业已伏诛,太师不日将彻底平定淮河道,现发布敕令,海捕文书,缉拿祁千胜,有能擒拿、诛杀此贼者,大赵道藏功法任选一本,赏灵石丹药千吨、封二等侯爵!”
“祁天王……快看看,后面还写了什么!”
“景教陆氏,大逆不道;刺王杀驾,罪大恶极;陆晟其人,屠戮杀民,穴室枢户,取人妇女,穷凶恶极,天理难容!皇帝圣旨,有擒杀此贼者,封王爵,与国同休。赏:法经无数,灵石无数,天下各道任选一道为总督,赐: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
“景教陆氏……”
江南西道的北方一座名为滩州的城内,一群人围在一起听着老学究读报的声音,听到祁千胜被太师平定,无不扼腕叹息,听到景教的陆氏父子被通缉,纷纷闭上门窗,作鸟兽散去,连酒楼上的食客都打紧了窗户,说话的声音也小了几分。
“他娘的,不是说淮北的祁天王一身玄功通天彻地,打的伪赵朝廷丢盔弃甲,哭爹喊娘的么?怎么俺老牛刚想去投奔他,他就没了?”
悦家仙酒楼上,黑皮汉子老牛拿过杂役送上来的报纸,猛猛地将整整一壶江北烧灌入口中,嘟囔道。这黑皮汉子嗓门颇大,一开口整个二楼的人都能听到他的声音,不少人都转过目光来,看向他,一时间整个二楼都有些安静。
“那原狗伊世文确实有些本事,一身修为已至化境,不知道多少义军修士被他的长山卫君给斩于刀下,能打得过祁天王,恐怕只有清楚陆教主来才能杀的了他!”
听到老牛抱怨,一青袍中年男子忍不住回应道,酒楼中食客听到这大逆不道,公然反叛的言论,纷纷骇然,一些机灵的已经能感觉到大事不妙,放下酒杯悄悄溜走。
青袍人眼光一扫,见二楼酒客十去八九,不屑的摇了摇头,抿了口浊酒,道:“我来南方时,原以为江南素来是荣人聚居之地,极为团结,看到文教兴盛,人口经济几倍富庶于北方,想来定是恨极了原人,没想到,一路走来,见惯了南人软弱,喜奢厌劳,难怪北方都快打成一片烂地,被人十室九空,家家户户皆挂白绫,而南方却歌舞升平,太平日子照常过。这原人建立的伪朝残暴致斯而南人不思反抗,贪图享乐,今日又见,大抵是如此吧!”
青袍人说完,遗憾的摇了摇头,就要起身离去。
“你胡说!”
听闻青袍人此话,那送报纸的打杂小厮忍不住朝他怒吼,他怒目圆瞪,一张稚嫩的脸庞看上去不过是十来岁的模样,即使愤怒起来也依旧带着一些稚嫩的气质。
“我们南人才不是什么孬种!我们南人也敢朝原人挥刀!我们不是懦夫!”
青袍人置若未闻,小厮见状,跑来挡在青袍人身前不让他走。青袍人轻轻一挥手便将小厮径直推开,他转过头来,对着仍在牛饮的老牛问道:“牛兄弟,你可是从淮北一路沿岸寻来?”
“嗯?”老牛放下酒壶,诧异的看了一眼青袍人,道,“怎么,兄弟你也是?”
“哈哈!”
青袍人开怀笑道:“我慕名淮河祁天王大名,自川西道而来,一路寻着天王的足迹,没想到天王被叛徒出卖,在久州被围,我本欲救援,可等我赶到时,整个久州已经被戒严封锁,我进不得去,只好杀了几个传令的骑士泄泄愤,后来才得到天王还未死的消息,便一路顺着大江之水而来,希望能在下游截到天王。”
“原来如此!”
老牛对着青袍人一礼,举起酒碟满饮,青袍人隔空摄来一只酒坛子,一副碗筷,亦是回敬,小厮只看到青袍人纹丝不动,却潇洒自如,信手拈来,仿佛神仙人物一般的场景,瞪大了双眼,心中羡慕不已。
“兄弟一腔热血,拳拳爱国之心让牛某人敬佩,适才所言,句句属实,只是有一点,老牛俺不敢苟同。”
老牛道。
“哦?”青袍人凑到老牛桌前,惊奇道,“牛兄弟不妨直言,我岑森洗耳恭听。”
“俺老牛虽然修为微末,却也多读了几年书,看了几年报纸。那祁天王在淮河道除暴安民,扶危济困,他就曾发言说,南人北人,俱是荣人。只要是反抗原人伪朝的就都是我们的好兄弟!这和他是南人北人没有什么关系,就算是原人,大家只要共同反抗暴政,就都是一家人,一起的人,是共同作战的好兄弟!俺听了祁天王这番话,只觉得心中恍然大悟,又是敬佩又是激动,恨不得给他效死。”
老牛说道。
“大善!”青袍人肃穆,将碟中之酒饮尽,道,“祁天王心胸宽广,目光长远,我听闻他年不满三旬,此定然是人中龙凤!他所言,我岑森不敢反驳也不能反驳,但我一路走来,心中见到的情况让我难以去相信祁天王说的话,明明我知道他是对的,可我就是说服不了我自己!”
青袍人叹道。
“那我们不妨打个赌?”
老牛笑了笑,黑乎乎的脸上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
“哦?什么赌?”
青袍人奇道。
“我们就赌一赌,这小厮敢不敢像他说的那样,朝原人挥刀?”
老牛封住周围,不让声音泄露,青袍人闻言饶有兴致,追问道。
“好,那我便赌他不敢吧,如果赌输了,我便赠与这少年一块观想石。”
“观想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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