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子青这番话,七孃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又是生气又是负疚,“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呢?难道我们不造纸就是多大的罪过吗,你看看现在造纸还有什么出路,难道说要大家都窝在这个小山村里过一辈子吗?”
“青青,你是个小姑娘没吃过生活的苦我们可以理解,情怀嘛!舍不得丢掉这些手艺嘛!但是你看,那大千纸坊不好好地在那里吗,想要给别人展示咱们的造纸术,在那里就可以展示了,你想要怀念当年造纸,去那里怀念就好了呀,为什么非要拉着大家一起过穷日子呢是不是?”
子青没有说话,因为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说服七孃。
石堰村在很久很久以前就有了造纸工艺,只是那个时候村里的造纸术跟其他地方雷同,造出来的纸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所以一直惨淡经营。后来,张大千他老人家为了寻求好纸两度来到石堰村,和村里老人研究改进了造纸工艺,这才使得村里造出来的纸有质的飞跃,大千纸从此有了名头。
因为大千纸质地柔韧浸润,极其适合国画,所以也带动了家乡的裱画工艺。
像七孃这种出去做纸画生意的人,都是靠村里的大千纸打出名头的。
怎么现在,路走宽了,大家就要放弃源头了呢?
大千纸坊就在村子中间,离子青家不远,那里像一个展馆一样展示着传功的大千纸造纸术,同时也生产极其少量的大千纸。
大部分售卖出去的大千纸,是像子青一样的家庭作坊生产出去的。
子青其实也知道,像七孃这样的生意人,其实根本不会主动向客人推销手工纸,他们只会说把手工纸标一个很高的价格,然后再推销所谓“质量性能差不多”但极便宜的工厂纸。
但是人家为了求财,并没有什么错,子青也无法辩驳。
“再说了,”七孃是第一次听见子青明面上去倔强造纸术的事,对于刚才子青的冒犯仍旧耿耿于怀,她认为造纸术又不是她一个人传承,为什么偏偏指摘她,再说了,确实是,她在外面也没有真的去宣传石堰村的手工纸,所以被子青乍然这么一说,也感到有些被戳穿的愤怒,即便说了子青一大堆仍旧不解气,于是在开口就开始口不择言,
“青青,你那个纸越抄越黄,我帮你卖出去,还没让你还我这份人情呢!”
这一说,子青也被气得脸通红。
“你也不想想,你那个手工纸质量那么差,那么黄,人家买去做什么?这外面的纸哪个不用漂白剂,就你犟着不用,那你的纸就别卖了呗,省得我拿去还要留着沾灰!”
子青感觉自己的血气全在上涌,袖子底下的手紧攥住了袖口。
泛黄的纸,她都是送给人家,从来不收钱的,怎么这下偏说是她在坑害别人呢。
她很想反驳说:七孃!你要是嫌弃的话以后就别买了!
谁不知道她卖出去的纸比别的便宜差不多一半!
不过饶是这么想,她仍旧是压着怒火,因为在村里,她还真没有跟任何长辈发过什么脾气。
也不知道怎么去向长辈发脾气。
所以即便气得脸涨红,也只是仍旧紧捏着手指,指尖都泛白了。
沈榭的车正好在这个时候过来。
“叭叭”两声,黑色博速偌大的车轮戛然停在争吵的二人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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