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朋友,是一个神圣且不可亵渎的词,纯洁的如同覆盖在博峰上的雪。
消融去的,是不得不走的老朋友,或是去追寻理想,或是为了生计,走得悄悄的,安安静静的。山坡上的一道道浅痕,是她离去时走过的路,有她的背影。再远一点,在河谷拐弯的地方,她又大声地道着别。
和太阳一起为老朋友送别的,是山坡上一排排摇曳的青松,河岸边嚼着青草的老牛。
离别看似哀伤,而在悠远的生命长河中,在记忆生命历程的、不可知的维度空间里,肯定是五彩斑斓的颜色,有钟、磬、琴、萧齐鸣的悦耳。离别的哀伤只是长河平静的水面上偶尔泛起的一朵浪花,在磕破头的礁石上发出的几声呻吟,忿忿地激起一团水雾,又隐没在平静中不见了。
人们往往最先发现的,不是一棵死了的老树,而是在它底下新长出来的一棵不起眼的小树。蹲在旁边准备欣赏它的人们,忽然发现枯死的老树,总会说上一句:“唉,可惜呀!”然后回过头来继续欣赏小树,轻轻地,饱含喜悦地赞誉着:“长得多好看啊,干儿直直的,没有歪七扭八的枝丫,长大了肯定是个好材料……”
蹲在旁边时间长一点的人,是更细心,感情更丰富的人,新苗的每一片叶子都仔细地翻过来瞧过,也会帮忙掰掉死去的老树有可能遮挡小苗阳光的几根枯枝。可等它长大,再死的时候,人们早已经忘记了它初长出来的样子,和曾经给过它的赞誉了。
人类一切美妙的乐章,华丽的词藻都被用在迎接新的朋友、新的事物上,且唯恐这些尚不能深刻地表达喜悦之情、长存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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