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悠悠醒来,已是阳春三月。轻轻地舒展一下枝条,冲着坚睿、一不、二不大声喊道:“妈妈不在了,半条河也没了,半岛变成了荒丘,这里只剩下我们五个能喘气的活物了,我们还能活下去吗?”
“不对,还有两棵绿油油的松树伫立在此。”二不接着说:“你若不想活了,可以不用努力扎根,不用吸水,用不了几天,你就叶黄枝枯死翘翘了。”
忍白了二不一眼道:“关你什么闲事,多嘴的大乌鸦。”
坚睿沉声说道:“这个地方只剩下我们四兄妹,若不努力扎根,只能被太阳烤成沙漠中的干柴。”
“那就比赛好了,看谁把根扎得最深,看谁能活得时间更长。”忍气势汹汹地说。
“你动不动就比赛,这回还赌点什么?”一不讥笑道。
“赌命!输了只能等着被太阳晒死。”忍气呼呼地说。
可说来也怪,今年的旱情比往年都严重,春旱加大风,春天的沙尘暴刮个没完没了。沙丘就像长了腿的怪兽,不停地挪移。
四兄妹脚下的沙丘也在移动,粗壮的树根逐渐裸露出来,张牙舞爪地悬在树下,至少3米深的沙土被飓风抽走了。
忍焦急地说:“这该死的风刮个没完没了,再不停下来,我就要被吹倒。”
一不急切地叫道:“我根下面的盐碱土都被吹出来了。”
坚睿冷静地说:“幸亏盐碱层下还有岩石,否则我们肯定站不住了。”
“咔嚓”一声,一棵松树沿着树鼠窝的地方被飓风折为两段,树头冲天而起,扶摇直上。空中突然传来两声凄惨的“吱,吱”叫,似乎在抱怨:“该死的飓风,毁了我的家,还要把我们带到哪里去?”
小胡杨们仰头上望,却发现那两只松鼠就像长了翅膀一样,张牙舞爪,任意西东,目眦尽裂,惨叫连连。片刻之间,就飞得无影无踪。
“太悲惨了,小松鼠就这样被飓风卷上了高天,不知落点在何方,还能不能活着?”忍不禁呜咽抽泣,哀声号叫。
“轰隆”一声,早已变成枯树的小沙枣被飓风连根拔起,根须全部裸露在外,就像一棵巨大的人参平躺在沙地上,又像一棵无奈的枯草被狂风吹得到处乱跑。一不小心,跌进一个十米深的大沙坑,一个巨大的沙丘立刻平移过来,将这个沙坑瞬间夷为平地。
一不吓得面无血色,惊慌失措地大叫:“太可怕了!这该死的飓风,居然把小沙丘重新安了个家,小沙枣树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千万别再刮去年冬天的龙卷大旋风了,这几年,也不知道是咋的了,净刮毁天灭地的超级大风。”二不冲着狂风怒吼。
坚睿沉声叫道:“用力抱紧脚下的石头,我们会永远矗立在此。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台。”
忍激动地说:“我现在才领悟到妈妈让我们必须绕过石头深扎根的重要意义,一是为了吸水,二是为了站稳。”
“我是无心插柳柳成荫,想着绕过石头向地下取水,根缠巨石,却让我屹立在此,抵住了吹沙拔树的飓风。”二不开心地庆祝自己的神来之笔。
风猛烈地刮了一个春天,终于止住了嘶吼,阳光却拼命地炙烤着沙地上的几点绿色。四兄妹裸露出来的须根马上就变成了干巴巴的一碰就断的干柴。原来湿润的盐碱土现在已经变成了白花花的细沙面,一滴水都挤不出来。
火热的太阳仅用一个月的时间就烤干了四兄妹抱着岩石下面的土壤,原以为抱着不倒的巨石,现在却像是一块烫手的烙铁,把须根都烤成了干柴。
六月初,忍耷拉个脑袋,叫苦不迭地说:“渴死我了,晒死我了,我快不行了,我头晕,我眼花。”
一不面色枯黄,痛苦地说:“我都连续一个星期没有吸到一滴水了,这个破地方,全是沙子,老天真想渴死我吗?”
二不形神俱疲,沙哑着嗓子说:“水,水,我要喝水!再没有水,我就要成为一棵枯树了。”
占有气无力地呻吟:“我好久没见到水分子了,我要渴死了,谁能给我点水喝。”
坚睿面色凝重,沉着地说:“我们处在狂风、高温、无雨的大沙漠,要想活下去,必须深深地扎根。母亲活着的时候已经强调过无数遍,现在环境变得更加恶劣,如果想活到明天,就必须深扎根,找水源。”
忍叫苦道:“我一直在努力向下扎根,可是毫无意义,一点湿气都没有。”
“我看只有等死了。”一不郁闷地说,“生于水中绿洲,自以为水丰土肥,可得长生。却不料,风沙暴起,改天换地,我们成了沙漠中孤零零站着的几棵即将死去的胡杨树。”
“坚睿,你最坚强,最有智慧,向下扎根找水的事就交给你了,我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二不要死不活地说。
坚睿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声音沙哑地说:“我也三天没见到一丝水汽了,地下的沙土非常干燥,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如果不向下努力,就只能直挺挺地静待死亡的降临。”
“死就死吧!我也不想活了,我也不想再挣扎了,这鬼地方太荒凉,太寂寞,太遭罪,活着也没啥意思。”忍气呼呼地倒出一肚子的苦水。
“人情重怀土,飞鸟思故乡。我们是顶天立地的胡杨树,我们的根深扎泥土中,就更应该热爱这片土地。不能因为一时的气候变化,家乡发生了灾难,我们就放弃这片曾经哺育过我们的土地。”坚睿掷地有声地说。
一不声音糯糯地说:“我也是,不想再拼了,我的头好晕呢。”
坚睿怒道:“一不,妈妈刚去世时,你是怎样立下的誓言?言犹在耳,你就出尔反尔。”
“我是说过,我要好好地活下去,守住这片荒凉的土地。可是天将亡我,我又能怎么办?”
二不心头一酸,嘴上却说:“且听坚睿的,努力向下探索,万一有水了,我们就得救了。”
一阵热风吹过,一不的叶子“哗啦”一下就没了一半。
二不凄苦地叫道:“一不,还没到秋天呢,你怎么就漫天飞黄叶了?”
“再来一阵热风,我就永远休息了。”一不的话音低到蚊蝇扇翅,若有若无。
二不仅仅逼问:“你说什么?大点声?我听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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