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一声声爆炸中几乎忘记了时间,他只知道,当他的双腿再一次伸直站在实打实的地面上的时候,他眼前几乎什么都不剩了,除了废墟、焦土、尸体和云雾。

他拉起双腿看起来还有些发软的汤姆少校,指了下先前那个比利时人掉落的头盔。

“看吧,上帝死掉了。”

汤姆有些无语地看了一眼面带笑容的罗斯,他感觉嘴唇有些酸涩,也许是爆炸炸开的土粒被冲击波弹到他嘴唇上了。

罗斯没有注意汤姆的反应,只是掏出腰间的勃朗宁。

“没想到第一枪是这么开的。”

罗斯对自己说。

他不清楚主街的情况,但往常这样的炮火之后往往就是跟上的步兵,毕竟环保主义者一旦开了炮,那么就没打算过白白浪费,至少罗斯是这么想的,他不清楚汤姆怎么想,也没心思那样考虑。

他的判断对吗,还是不对?

也许应该叫他们资源主义,好像也不太对,罗斯想不出什么好词,毕竟他们提倡充分利用资源,因此要让大部分人节省,这个时候罗斯很爱让那个秃头的酒吧老板给他再来一杯黑啤,然后用英语大声地喊一句,“看啊,他的梅赛德斯又没油了。”

他的拇指的老茧在枪握把上磨了磨,这样便于集中他的注意力,你总要不断地弄点动静提醒自己是个活人,不然就真成了死人,这是他的宝典。

他小心翼翼地贴在一堆被炸烂的木板和瓦片后,他看到在那些瓦砾变节分明的地方伸出来了一小根弯曲圆柱铁块。

正午的阳光打在那上面,闪闪发亮,但在边边的小角,他看到一点点棕黄色的东西附在上面,也许是生了点铁锈。

这屋主他妈蠢死了,罗斯静静地想。

一声枪响和一声尖叫几乎同时从主街上传来,这一前一后的叫喊让他想起他目睹驻地的前任军需官老婆被捉奸在床的时候,一个赤裸的女人和穿戴整齐,身上一尘不染的军需官推开那扇刷了一半白色油漆的大门一前一后地沿着他们房门前的楼梯上走下来,军需官似乎要参加什么庄重的仪式一样,他从没见过他那样穿着礼服,还戴上那一堆塑料感满满的奖章。

罗斯只认识他的十字荣誉奖章,别的一概不认识,他不怎么在乎那玩意,但是不得不说,还挺好看的,当然,不是指他赤裸的老婆。

透过那大开的门开,你能看到那一团狼藉中,一个人静静地躺在那狭窄的旋转楼梯的最下边——很显然,他是被人一枪从身后的高处打在后脑勺上,这几乎是一个万无一失的死法,要是你在战场上这么被打了,医疗兵都懒得多瞅你一眼。

他不懂他为什么要穿那个闷得要死的礼服,他记得刚发礼服的时候,这个小老头神经兮兮地在午饭时间凑到他边上跟他说他得找机会一把火把那玩意的库存烧了,他忘了他到底是怎么说的,他唯一记得的原话是他说“提倡这玩意的人应该被那王八最爱的刘易斯机枪打上一千发才允许断气”。

第二三声枪响从他不远处传来,然后他听到德国人就在对街叫喊着什么,紧接着就是一段密集的火力,他不敢贸然探出头去看发生了什么,纵使知道了,也没什么可改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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