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爷爷说,上面两间房子不能去!”蛮果认真地指了指上面的大堂。

合家堂共分四层,每层之间落差约一米。最上面一层有三个房间和一间厨房,仅能住一户,而后面三层左右两边分别有一个厨房、两个房间相连接,可以各住一户,整栋房子可以住七户人家。

合家堂最上层紧靠山边的水渠,由于水渠失修,经常渗水,加上山边的梧桐树越过水渠,繁茂的枝叶遮住了大半个厅堂屋顶,房子显得特别阴暗、潮湿。

牧牧他们此时玩耍的地方是在厅堂二层。

“去!才不想听呢,你爷爷又在骗你!”牧牧伸手把几块蜻蜓肉拿得更远些,想在做好火硝之前,蚂蚁还没把肉搬回洞中。

“才不会呢,他说得都很准!”蛮果的爷爷负责村里的法事,谁家有红白喜事基本上都由他出面主持,蛮果因此很崇拜自己的爷爷。

“我可不相信那些,我爸说过都是人怕人,没什么鬼怪!”

“你不信就算了,我先去找了!”蛮果同样把蜻蜓肉拿远后,一溜烟跑向自己家的猪圈。

牧牧在厅堂前随便找了块木片和瓦片,准备去刮硝。

合家堂虽然已经废弃很久,但要找这些杂物还是容易的。他拿着木片瓦片往上面大堂跑上去。

大堂左右两边各有两间房,右边两间房一间是厨房另一间是杂物间,村里有的人家办红白喜事灶台不够用时,会来这儿蒸煮点什么东西,牧牧是知道的,但左边两个房间里放有什么,他从没进去过。

他往右边扫视一眼,两间房已被人锁上了,又朝左边看去,靠下面的一间房已被人从外面加了一把锁,自己是打不开的。上面一间没锁,但有用带插销的门锁关着。

插销做得不是很高,他冲过去,一脚踩着门坎,一手抓住门锁,一手把竖着的插销拔掉,可横着的锁扣还是被门拉得很紧,试了几下拔不开来,跳下来在大厅中找了根不是很粗的竹竿,对着插销用力撬了几下,锁扣才弹出来。

他拿起竹竿捅了下门,门晃了晃没开,把竹竿一扔,冲上去用双手使劲一推,门没有想象中那么重,“哐”地一声开了起来,一股霉变味道从里面冲了出来,便捂着鼻子站在门口把头伸进去看了一眼。

房间紧靠山边水渠,有的地方已被水浸湿了,地面长出些杂草,右手边墙上的窗户已被人封死,上面还挂了件破破烂烂的蓑衣,左手边紧靠墙脚有一张木头床已坍塌,铺在床上的稻草洒落一地,正前方的墙面上挂了几个破烂不堪的袋子,里面不知装了什么东西。

吊顶上的木板因年久失修已开始腐烂,有一两块木板悬挂在半空中,看着像随时要掉落下来。屋顶瓦片被成熟后掉落的梧桐果打得七零八落,一些光线透过梧桐树直直地照射到下面的地上,半空中可看到蜘蛛在上面结了网,蛛网从梧桐树上一直拉到房间里。地板上零星散落着一些发黑腐烂的树叶和梧桐籽,房间里各种味道混合在一起,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端着瓦片跨进了屋子,他已看见有一块地砖上长着白白的一层硝,正想上前去刮时,眼角却瞥到床尾边上还有一扇门与另一个房间相连,那个门没有锁,微微张开一个小口,在他看向那个门时,门似乎轻轻动了一下。

“里面不会有什么东西吧?”他心里一个嘀咕。

“要不要打开看看?”他有些犹豫了,“不去看的话被蛮果知道他肯定会笑话我。”

他端着瓦片转向左边走了几步,来到门前,略一停顿,还是用瓦片顶了门一下,门“吱哑”一声就开了,房间看起来还是通风的,没有那么重的霉变味,一些光线从对面墙缝中照射进来。

他的眼睛一时有些不适应,左右摇了一下头,待稍稍适应后向下一看。

屋子正中央两个一字形木头凳上横放着一个黑得发亮的棺材,棺材上面铺着些稻草和竹枝,上面压着两三块木板,棺材一头朝向他打开的木门,四个角大大地张着,中间方形木块呈猩红色,整副棺材看起来好像一只怪兽张着血盆大口,随时要扑上来似的。

他怕得往后连退两步,门也不关了,正要迈开脚步跑,脚下被一块木板一样的东西绊了一下,“咚”地一声摔倒在地上,刚想爬起来,脑袋被什么东西一咬,立即感到一阵疼痛,全身随即发热、发烫,十分难受,翻滚了两下便昏迷过去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他渐渐醒了过来,发现自己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抬起头向上看了看,破落的屋顶透进的光线照在身上竟然不是那么热烈,梧桐叶在空中左右翻动,似在挑逗他,又仿佛在暗示他什么,他顺着叶片摇动方向往下看,在屋顶与吊顶之间垂吊着两根丝线,一红一蓝两只蜘蛛抓住丝线直直盯着他,仿若在嘲笑他。

他吓得一个激灵立即从地上爬起来,发现自己身上粘了许多稻草、碎叶等杂物。

“难道我在地上打过滚?”脑中掠过这一想法,他再也顾不上那么多,双手把自己身上杂物拍了拍,飞也似地跑出房间,在跑出前还把门带了一下,门关上了。然后从合家堂后门出来,到水渠边洗了手,又从前门来到二层厅堂前。

蛮果正在厅堂前柱子下摆弄蜻蜓肉,他的硝看来刮了不少,已和黑碳混在一起做成了火硝,正准备把在搬蜻蜓肉的蚂蚁围成一圈,看到牧牧进来,他喊道:“你去哪里了?半天都不见你。”

“我——我——”牧牧吱唔了半天说不上话,本想说“我没有找到硝”,可转念一想如果这样说岂不是要被蛮果嘲笑,马上改口说:“蚂蚁是好人,不能烧!”

“可以烧,蚂蚁很坏的,他们总是会到家里乱爬乱搬东西吃。”蛮果回应道。

“不能烧,就是不能烧!”牧牧立即站起来,突然冲到蛮果身边,一脚踢了过去,蛮果手上的瓦片飞出去碎成几块,硝和木碳散了一地。

“你干什么呀!你给我赔,给我赔!”蛮果一手抓住牧牧,另一只手握拳朝牧牧打了过去,牧牧挨了一拳,用力把蛮果一推,俩人跌倒在地,互相打了起来。

牧牧比蛮果大一岁,但蛮果个头更结实些,在撕打中牧牧渐渐占了上风,他翻身坐到蛮果身上,朝他肚子打了两拳,飞也似地跑出合家堂,躲到自己家里。

蛮果爬起来,边哭喊着边捡了块石头,追了过去,看到牧牧已逃回家,就把石头朝牧牧家厨房用力扔了过去,厨房是用木头搭建的,只听“砰”地一声巨响,震得周围午睡的两家人立即跑出来。蛮果在扔了一块石头后,又立即捡起一块石头朝牧牧家放在屋外的水缸扔去,水缸“哐”地一声破了一个洞,水哗啦啦流了出来。

两家人终于坐不住了,吵了起来,又各自把自己的孩子揪回去揍了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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