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语间,既有对生的眷恋,亦不乏面对死亡来临的坦然接受,那是一份来着多年从医之人的坦然。
病床边,一盏孤灯散发着柔和而无力的光芒,企图穿透夜的寂静,却只能勉强勾勒出空间的一隅轮廓。它显得那么渺小,连覆盖于厚重病袍之下的身躯也无法完全照亮。
老人静静地躺在那里,岁月的痕迹毫不留情地刻画在其面容之上,眼眶深深凹陷,宛如两口干涸已久的井;脸颊上,皱纹如同沟壑纵横交错,肌肤失去了往昔的光泽与弹性。
沈衡的唇无声张合,最后失落地垂下脑袋,用一种微不可闻声音道:“可是,老师,您今年才五十六岁,您还年轻。”
李老头笑着摇头:“不年轻喽。七八,肝气衰,筋不能动,天葵竭,精少,肾脏衰,形体皆极。”
这是《黄帝内经》中岐伯关于男子的论述,李老头很熟悉,沈衡也很熟悉。
“老师…”
沈衡眼中透着一股子恳切,李老头眼中带着一抹笑意,一脸自豪地看着沈衡:“敦敏,你已经很厉害了。五脏皆衰,老头子的生命已经被你的药延续了整整一个月。晚年能收一个你这样的学生,我很骄傲。”
这次,沈衡终是惭愧低头,喃喃道:“可是我依然就不了您的命。”
“行了!”李老头似乎有些不耐烦:“别叽叽歪歪的,拿出点男子汉的气概来,都快四十的人了,话说你打算什么时候找对象啊?”
“你的师弟师妹们都有对象了,就你还是光棍汉。”
李老头转移话题的手段实在有些生硬,但沈衡还是强行转移思绪,一副为国为民的模样:“没有成事业,怎敢误佳人啊。”
“说人话。”
李老头不难烦打断,沈衡坦诚道:“我要调去首都了。”
李老头一听瞬间来了精神,看向自己这个一向手段了得的学生:“什么门路啊?”
沈衡一本正经摇头:“老师,不要说什么门路,别说得这么难听。上次规培,是他们看我重我的能力,所以就把我调过去喽!同工同酬,从零开始。”
李老头皱眉:“同工同酬,那给不给首都户口?”
沈衡诚实回答:“不给。”说着,又喂给李老头一块苹果。
李老头嫌弃地啧了一声,咬了一口苹果,含糊道:“也就你小子有魄力,放弃医院聘的副主任医师,去首都搏前程,那户口你打算怎么办?”
“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而且考上博士,就自动拥有首都户口。”
沈衡说得很潇洒。
李老头不自觉皱眉,虽然他知道自己的学生学习能力却是不差,但“考上博士?以现在的竞争压力,难得可不是一点半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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