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台机器依然在不停运转,音调高低错落交叉混合,到达祁凌意这里已然无法再分辨出有什么起伏,只剩下稳定鸣响。
先前笑声如同落入波涛中的的细雨,在这片汹涌中消弭殆尽。
祁凌意着了魔——自那狂乱的情感发泄中回过神后,他彻底抛开顾虑,什么地底、什么福利院、工厂,都和他无关,他要将自己全部精力倾注于此。
从平躺到站起…从单一屈臂到摆动挥拳…,在熟练运用肘关节的屈曲后,转而将目标放在关节的伸展上…
“这方面主要应用到的是肱三头么…还行,比起二头稍微复杂了那么一点。”,他学习和实践掌握的速度不慢,也许是切入角度的问题,一两个独立的动作若不是怕受伤,从开始理解到能实际使用甚至不需…
“嘿,兄弟,在这干嘛呢?”,侧方传来陌生人的话音。
“我…!!!”,祁凌意吓得直接一个向前带着趔趄的猛跳,过程中身体紧绷着侧扭过来面朝声音方向。
“你踏马?!…”,‘有病’二字被他咬在牙关里没跟着骂出口,主要原因这句话是他下意识间用中文说的。
胸膛急速扩张收缩,粗重的呼吸声即便在背景音中也清晰可闻,他死死盯着自己刚才站立位置不远处的陌生人,心中惊疑不定。
“这人…是看到我在练习超能力,对我起了怀疑?”,但紧接着就把这个猜测否定。
“不对,怎么可能,外人看到我最多就是弯了弯手臂,摆几个动作,靠这几点怀疑我不现实。”
“可那又是为何,而且我有很小心才对,附近视野良好,我观察四周的频率不低,却又让这人接近到如此地步。”
“难道说他迂回过来的?…也说不通,我有这个价值么?”,想破头也想不明白对方偷偷靠近自己,‘就为了’吓自己一跳目的何在。
“兄弟,怎么的?听不见吗?”
“你不会是和那个07同罐出来的吧,看来以后连新生儿都得让它们检测成品率了…噗嗤”,眼前新人‘冷淡’的反应让他感到些许不快,但转而又被自己随口扯的垃圾笑话逗乐,继而忽略了前一刻的心情。
陌生人再次发言打断了祁凌意的思路,他眼神聚焦打量此人一眼,虽然距离很近,但因为同样身处阴影之中,所以长相看得不是很真切。
对方话已至此他也不好继续沉默下去。没管那带着侮辱性的言论,决定暂且顺其自然,看看这人有什么想对自己说的。
“啊,抱歉啊兄弟,机器声太大没听清。”,刚刚还板着的脸颊,下一刻就堆起令人无法讨厌的微笑。
“哈,我就说嘛。”,回复轻佻,接着抬脚缓步靠近。
也不清楚对面是真的相信了他的措辞,或者相同的虚与委蛇。在祁凌意警惕的目光下陌生人来到身前几米处,两脚岔开低身坐住。
“弟弟,你看上去很面生啊?是刚爬上来的?”
三句话完事给他降了半辈…他也不生气,尽管对方话里意思听得不是很懂,不过顺杆子往上攀还是会的。
“唉?哥哥,你是怎么知道的?简直料事如神啊,我确实是刚上来!”,语气三分惊讶中夹杂一分佩服。
“哼,弟弟,你刚来的不懂…”,祁凌意如此直白的奉承似乎真起到了作用,对方脸上难掩得意之色,说到这还顿了一下想要吊他的胃口。
“哥哥我啊,远了不说,就这场子内那三两个地方的都是熟得很呐。”
“我刚才在那。”,眼前人抬手指向一侧,同样是工厂的边缘地带。
“就你…隔着老远我都能闻到你身上那愣头愣脑的味道,你啊…以前混在底下很久吧?这都快被浸润了。”,又向他这伸头嗅了嗅,装作无法忍受气味似忽地后仰,用另一只手呼扇两下。
“这活呀,干久点人都得完蛋,你看看他们!”,说着把未收回来的手臂转向那片光亮中的人群。
“你瞧瞧他们脸上的那蠢样。”
祁凌意的视线跟着对方指向而去,阴暗的边缘呆久了,即使眯起眼睛,能看到的也只是一片反射出的闪烁。
“但是!”,陌生人的音调再度响起。
“老弟你!从今往后就和他们不一样了!别听那些说什么?‘聚集地里的才是一家人’的蠢话。”
“咱们,才是真真正正的‘一家人’!”,陈词慷慨激昂。
祁凌意实在有点摸不着头脑,“他究竟想讲什么?…想要…蛊惑我?或者是在暗示我?”
有些烦躁,若是无聊时候他也不介意坐下,听别人唠叨唠叨。可如今的他很充实,无时无刻不在提升自己的过程是那么令人陶醉…
…
“这沙比还在讲…到底有完没完了…”
通往成功的路途上总有几个绊脚石,隐约中阴暗的思想甚至要在这人身上试试自己的练习成果,连着能铲除潜在隐患…当然也只是想想。
“对了弟弟,你是哪里的来着?”,对方突然来了个180度转弯,把问题抛给祁凌意。
但事到如今,自己只是福利院的普通一员,这个事实已彻底无法说出口了。
“我?奥,就是…就是离这最近的那个地方,你…你懂吧?”,话毕努力摆出一副‘你也该知道的吧?’表情,双眼牢牢锁定与其对视。
措手不及间随便编出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他不认为对方真能被这粗糙到不行的借口唬住,疯狂调动脑细胞,已经在一刻不停地思考更加合适的托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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