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时的川东道很美,玉水小镇在第一场冬霜后更甚。
清冷的田水下长着老绿杆,红中带蓝的碗豆草,一串叶子由上向下,由小渐大,有迎水上长的,有盘着红绿相间水草生长的,一簇簇,一堆堆,似多彩的油画,柔柔绝美;挂着白霜的老鸦草(书名慈菇),三角形绿中带着翠黄的叶子被霜压得或低了头,或折了腰,草心中的嫩叶一副熟化样,僵硬必直,深秋时抽的花穗还零星开着三二朵花,白的瓣,黄的芯,外边还套着一层小水晶,清晨的阳光从山顶泄下来,透过起伏的树木,丁达尔光效下的老鸦草、似葱叶般相伴而生的田石榴草加之水底的碗豆草,田梗边垂下的老桑树还挂着零星的黄叶,不远处的麻鸭,捕鱼的翠鸟;只此一刻,老鸦草遇白霜,不知是心甘情愿,还是接受了环境无情,总之是美得不像话,倒映在水中的青天白云,真是个难得的,稍带雾气的清晨。
山腰上缓缓腾起浓白的雾带,飘着,时聚时散,时浓时淡,偶有早起白露穿雾而出,晨光打在白露光洁的羽背,时有小光点一闪一隐,阳光似乎也变得灵动,生机勃勃,镇子里沿大路两边筑有二三里长的住户,多是一层的青瓦竹排房,白的墙,黑色的柱老式的门窗,后拖的厨房里有圆圆的瓦桶烟囱,有的冒着浓浓的白烟,有的冒着淡淡的青烟,直入蓝天,沿镇子走向,在路的左侧住户屋后不远处流淌着一条小河,若是近点还能听到溪水跌落的落水声,转弯处冲击河堤的隆隆声,河堤两边的水田梗上依旧零星开着几朵野秋菊及不知明野黄花,偶有丝瓜架上挂着几条老瓜,风从龟公包方向吹来,拂过冬水田,抚着河堤的小花,树,橙黄的茅草,吹入小镇,吹弯了烟囱里喷出的晨烟。
潘泽栋挑着竹篾篓里装着的嘎嘎大叫的麻鸭来过了小桥来到龟公包下的水田,龟公包四周的水田及包上的旱地均是这老潘家的,龟公包因形似一只老龟而得名,最有趣的是这个石头小山山顶及后背山均有一一片旱地,如动梯田般,一层一层直入水田,龟头两侧一侧只长柏树,另一侧多长松树,龟头却长了青岗木,一到深秋下霜天或是落第一场雪的浓冬,龟公包四周的水田时有雾气升起,白的龟背,橙红的龟头,碧绿的树木,活脱脱一只老龟刚从茂盛的碧绿中探出头。
以往是潘泽栋每日清晨独自放鸭,自与张英成婚后,放鸭娃便有了伴,潘泽栋挑着鸭子,张英端着盛有鸭食的木盆在后跟随,晨光照在年轻的面庞上,两人小脸双双染上红晕,放鸭,捡蛋,晚间收鸭,鸭儿也听话,听完竹篾篓里的食便去田间找食,晚间只需往竹篾篓里放上鸭食,大喊几声“鸭儿来来来来来来鸭儿来来来来来来来……”,鸭子们便摇着尾巴啪啪啪的踏水而来,晚间再拾拾竹篓边稻草棚里的蛋,抬着竹篾篓便可回家。
时日渐长,二个竹篾篓最后换成了一个大篾篓,一人挑也变成了二人抬,田间放鸭小道慢慢有了欢声笑语,潘泽栋得闲还会带着小英于龟公包下的水田中捉鱼,泥鳅,晚间夹鳝鱼,圆月时带着小英来包顶的田梗边烤鱼、挖红薯、赏月,秋日雨后在包两侧小树林中捡蘑菇。
婚后两年内,小英渐渐圆润白皙,个头似乎又长了不少,柔柔的眉眼间全似水汽,比刚出嫁里更添三分美感,每时除了晨晚间的放鸭收鸭,便是随潘母收拾家务,裁衣纳鞋,日子过的很是自得。
娘家父母或是哥嫂偶尔赶集来到潘家,观妹妹面色言谈,家中婆母,妹夫言行,俱十分满意,外人也直夸嫁对人家,一家和乐容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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