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勤劳能干的男人率先上了楼,他说的话房屋外的人谁也听不见,众人也很好奇,只不过这是村里早就定好的规矩,谁也没有冒昧地去偷听。
等到五分钟结束后,男人从屋里走出来,带着些许遗憾的神色。
吴井德说:“你上去吧。”
杨明方擦了擦手心的汗水,走进了屋中,在踩着木制楼梯上了二楼。二楼闺房的房门被关得严严实实的,杨明方走上前敲了敲门,听到门里传来声音。
“我在,你说吧。”
又听见几个少女嬉笑的声音,显然是云娇的姐姐和妹妹在逗弄她。
杨明方咳了咳,酝酿着话语,屋内的人也收了声,静静地等待着。时间过去了一分钟,杨明方依旧没有说话,反倒是屋内的人沉不住气了,有人用娇嫩的语气说:“呀,你人还在吗?怎么还不说话呀,都快急死我了。”
“妹妹,不要吵。”这句话是云娇说的。
杨明方连忙说了一句:“刚才在想词,现在好了。云娇,多年不见,不知道你还记得明方哥吗?我这个人不太会说情话,所以我决定给你念一首我最喜欢的诗,诗里的每一个字都是我的心意。”
杨明方顿了顿,用略带西南方言腔调的汉语朗诵了一首诗,是舒婷的《致橡树》:
我如果爱你——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我如果爱你——绝不学痴情的鸟儿,为绿荫重复单调的歌曲;
也不止像泉源,常年送来清凉的慰藉;
也不止像险峰,增加你的高度,衬托你的威仪……
寂静的房间里只剩下杨明方抑扬顿挫的朗诵声和越来越热烈的心跳。
“我不同意你要嫁给杨明方。”
吴井德在堂屋抽着烟,眉头紧蹙,训斥着自己的二女儿云娇。
“这么多人你为什么单独看上了他,他长得又不好,还不会唱歌,家里更没有几块田。他阿爸昌才以前还算有点本事,把背篓村小学建起来了,后面还不是被公家收走了,现在就靠着那两丘田过日子。明方现在还在读书,以后肯定不在村里生活,我和你阿妈怎么舍得你嫁出去。找同村同寨的男人不好吗?”
一看见云娇委屈泛红的双眼,吴井德有些于心不忍。
这三个女儿,吴井德最疼爱的就是云娇,一来是她机灵聪明,二来是她勤劳挺快。唯独不好的就是云娇遗传了吴井德的脾气,像他一样犟。只要是认定的事情,就一条路走到黑。
云娇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强势地说:“我就要和他在一起!明方哥读过书,又有趣,会呵护人,他和别人都不一样,”
吴井德气得胡子倒竖,烟杆子举起一半,又颓然放下,只恶狠狠地说:“反正我不同意你和杨明方在一起,你回屋好好想想吧。”
云娇的眼泪夺眶而出,说了一句“阿爸,我讨厌你!”就跑上了二楼的房间。
寂静的夜晚,少女躲在被子里哭泣。杨明方来到了吴井德家门前,他和云娇昨日约好今日再见。
敲了敲一楼的大门,吴井德开门看见杨明方就想起与云娇先前与他的争执,气不打一处来,脸色变得不大好看,说:“你走吧,我家云娇不想见你。”
“啊?可是昨天我们已经约好了呀。”
“我说她不想见你就是不想,你赶紧走吧。”
云娇在二楼听到了杨明方的声音,爬起来想要下楼,却发现房门已经被吴井德从外面锁住,不禁慌了起来,连忙拍门,心中想:“明方哥,不要走。”
然而她还是听见了杨明方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她咬了咬嘴唇,心里难免失落。她躲进了被子里,眼泪不争气地从眼角滑落,滴在床单上。
“明方哥不会放弃的,他昨天说的话明明那么真诚……”
她一遍遍的自我催眠,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屋外依旧如此沉寂,她不禁动摇了,心中想杨明方真的退却了吗?只要杨明方能够坚持,哪怕是违背她父亲的意愿,她也能勇敢地和杨明方在一起。
所以明方啊,你千万不要放弃!
云娇想着,就快要睡着了,突然砰地一声,把云娇惊醒。
这声音虽然不大,但足以让正敏感的云娇察觉到。她坐了起来,看向紧闭着的窗户。这时,窗外传来了有节奏的拍打声。云娇有些害怕,轻声问:“是谁?”
“是我。”
男人低沉的嗓音响起,云娇心中一喜,急忙起来打开窗,只见杨明方架着一根木梯,倚在窗边。
“你没走啊!”
云娇欣喜地说,杨明方看见她通红的眼眶,心疼地说:“我当然没走,你阿爸不同意我们在一起吗。”
“嗯……”云娇遗憾地低下头,说:“阿爸说你家里穷会受苦,而且你现在还在上学,以后也肯定在外面工作,他们不舍得我远嫁。”
她悄悄看向杨明方,话锋一转,坚定地说:“不过这些我都不在乎,只要你喜欢我,我就跟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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